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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希悄悄在休息室里待了一晚上。
这一晚上，她几乎都没怎么敢睡，过一会儿就起来趴在门口看一眼。
李爸这个病，不发作的时候还好，一旦发作起来，就要头疼上挺长时间，以往不住院的时候，他自己不当回事，就那么一个人忍着，或者吃点止疼药，现在住着院，一直被人看着，他再怎么忍着也受不住。
顾希好几次听着动静看到王静偷偷的站在走廊里抹眼泪。
她妈妈王女士，从前那么自信张扬的一个人。
现在却像是被苦难压的几乎抬不起头了。
她心里像是被刀子绞着一样，好几次想冲出去抱抱她，告诉妈妈她还活着。
可是她没有勇气。
她没有去死的勇气，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她会回江城，除了那短暂的贪心，想要见一见那些相见的人，还有一个原因。
那是她欠的债。
她既然厚颜无耻的活了下来，就得把债还了再去想往后的事。
顾希关上门，背靠着门蹲在地上，咬着袖口压抑着不敢哭出声来。
斜对面护士站的入口处，徐季看着那扇被拉开又被关上的门，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还是退了回去。
如果说回来，让她更痛苦的话。
那就送她离开吧。
从前总是想着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为此甚至用了一些小手段，哄着她骗着她，想着不管怎样，先把人留在身边再说。
可失去过一次才发现，原来她若是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这个世界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也是那时他才明白，怎么连像是阿尧那样偏执成狂的人，都竟然能舍得在给不起的时候放秦霜离开。
因为爱情这种感情，只有切身的体会过，才能懂“放手”两个字的意义。
到早晨的时候，顾希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被她搁在枕边的手机一直在响。
顾希被吵醒，看了眼屏幕上商回的名字，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了接听。
商回：“我在医院。”
顾希愣了两秒，立刻从休息室的小床上坐了起来。
她指尖略有些用力的握着手机，没有出声。
商回：“我去李叔的病房等你。”
顾希瞬间脸色煞白。
想起昨天傍晚商回在的时候那尴尬的场景，她真的一分钟都受不了。
她爸爸生着病，时不时头疼的要命，他要是杵在那里，爸爸还怎么休息？
过两天就要做手术，绝对不能让他这么闹。
顾希几乎有些绷不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片刻之后，她还是忍住了说：“过两天手术时，我要过来守着。”
商回这回倒是答应的很快：“好。”
顾希挂断了电话，抑郁的想要把手机狠狠砸出去，可是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她抓着头发，崩溃的在小小的休息室里来回走了几圈，指尖无意识的划过过分纤细的胳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她的指甲因为前两天拍婚纱照的时候做过，上面镶嵌了钻石，还贴了一点甲片，划破皮肉的时候留下的痕迹格外的触目惊心，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
直到身后的门突然间被推开。
徐季关上门走过来，握住了她的胳膊。
她一下子愣住，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然后下意识的想要把袖子给撸下去，却被徐季紧紧握住了。
顾希惊慌的躲开他的眼神，垂眸咬着唇不出声了。
徐季拉着她到床边坐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酒精棉球过来，帮她把胳膊上的伤口消了毒，擦了一点药。
把她的袖子拉了下来。
又从抽屉里找了个指甲剪，消毒之后抓住了她的手指，咔嚓咔嚓把她做的延长甲片，全都给剪掉了。
从包里掏出了一瓶药递给她：“一次吃一粒，特别受不了的时候再吃。还有，以后别留指甲。”
说完这些，他没再说别的，起身拉开门走了。
顾希愣愣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他都知道了。
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现在有多不正常。
知道她现在像是个随时会崩溃发疯的疯子。
他早就知道了。
可他却一个字都没有提。
顾希突然间不知怎的，心口堵的特别厉害。
她从前总觉得徐季没有认真对待过她，没有对她有过一丝丝的心动，可现在她却突然间发现，竟然是她从未发现过他的温柔。
她以为他只是寂寞想找个人才找的她，她以为他只是习惯了懒得换才留着她当女朋友，却从来没有深想过，若是他对她完全没有一点情意的话，又为什么会在她提出分手之后请求她再试一试，给他个机会，又为什么在她再次提出分开的时候，依然不肯答应，又为什么在都明知道她已经“死了”之后，还抛下一切去找她，替她默默的照顾着父母。
这些，她竟然都没有敢认真的深思过。
或者说，是没敢往他或许也喜欢她这方面想过。
因为从未敢这样想过，所以便自顾自的否决了他的一切。
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再也不可能的时候，她突然心生期待，期待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她？
床上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将顾希生生拉回了现实。
她轻闭了下眼睛，将手机塞进包里，抖着手从刚刚徐季给她的药瓶里倒出一粒白色药片，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然后才抓起包，起身拉开门，急匆匆的走向了电梯。
走廊上，王静看着往电梯口走去的那个背影，奇怪的冲着徐季说：“那姑娘看着怎么那么眼熟？有点像是小顾诶，她不是昨晚就回去了吗？她昨天是穿的那件衣服吗？”
徐季不动声色的侧了下身，挡住了王静的视线，轻声说：“是科室的一个小姑娘，昨晚值夜班的。”
徐季这么说，王静立马“哦”了一声，又跟他说起了别的事。
顾希下了楼，看到商回就站在病房楼下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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