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魔都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在家里骄奢惯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坐下来身子几乎散架，软卧似乎也没有他书房的藤椅舒坦。
下榻的酒店是团里统一安排的，没有一点通融的余地，即便团里都是有钱有势的大佬，也不敢在这时候给上头添麻烦。
周扬他们五个人分到了两间房间，还是上头看在他们之间有个女同志的份上。
“芳子住一个屋，咱们四个大老爷们儿凑合着挤挤吧！”
其他人自然是不会反对，只有芳子支支吾吾的说道，“两张床睡四个人会不会太挤了？”
周扬没好气的挤兑道，“那你说咋整？给你分过去一个？你看谁顺眼挑一个？”
大伙憋着笑，芳子红着脸啐了一口。
“都赶紧洗洗涮涮，早点睡个觉，火车上折腾这么长时间，虽说也睡觉了，但到底睡不踏实，别误了明天的正事。”他有自知之明，即便在火车上被领导召见过，但并不意味着晋级为重量级嘉宾，往后几天的会议，他能有个坐着旁听的机会就已经是邀天之幸。
即便只是旁听，也不敢撒丫子缺席，除非是吃了脏东西上头。
芳子乖巧的说道，“行，我去给你们打热水。”
她动作快，到窗户边的小桌子上拿起暖瓶就要往出走，周扬赶紧拦下来，哭笑不得的说道，“放下，别闹笑话了，卫生间有热水，暖瓶打水是用来喝的，要不然咋能够四个大老爷们使唤。”
又闹了个乌龙，韩芳搓着衣角嗔怒的瞅了他一眼，怨他不提前说，让自己在大伙面前丢脸。
韩芳气的跺脚，蹬着高跟鞋气哄哄的走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几次出远门的经历，一直在亲娘亲哥身边绕环，哪能晓得宾馆的构造布局。
也要感谢这个纯真的时代，否则像芳子这样年龄的姑娘不知道宾馆卫生间是什么模样，即便说真话也要被人骂作装纯。
这次出行经历给芳子的印象是让她觉得许多人矫情，甚至她亲哥周扬德四儿小五子等人也是一样的矫情，虽然坐火车没有在家里躺着舒坦安逸，但也不至于像他们说的那样折磨人。
当然等她第二次坐火车才知道不是别人故作申吟，实在是她没见识到硬座车厢的民间疾苦，这便是层次的不同，以至于发出何不食肉糜的感慨，当然这是后话。
代表团安排的地方，安全是毋庸置疑的，他没有再去打扰芳子，转而跟老董王大状和小高闲聊起来。
聊着聊着就聊到代表团这些人的身上，周扬感慨道，“罗力这个人不简单，是个人物。”
接触的越深，越能发现罗力看似大大咧咧的豪迈性子里，总是藏着精明和周全，但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甚至是厌恶。
不能否认，这个人是身上也存在着缺点，就如同他的优点一样显眼，这个人讲义气，又浑身匪气，愣是把做生意搞成几分混江湖的模样，只是这个度掌握的炉火纯青，让人反感不起来。
而且搞建材的生意的绝对是接下来最火爆的生意，只要罗力不犯糊涂，这辈子就错不了。
社会发展总是脱不开拆了建建了拆，钢筋混凝土砖沙石的需求都是海量，完全的卖方市场，简直是赚钱赚到手抽筋，更不要说技术含量高一点，加工程序复杂一点的板材塑钢。
周扬没打算把房地产当成主业，但也没清高到沾都不肯沾的地步，若是打算涉足这个行业，总是免不了和罗力这样的人物打交道，现在结交了，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他听德四儿跟松子抱怨过，这年头打算搞房地产的，大多是地皮还没审批下来就要开始抢购建材，都知道建房子肯定赚钱，唯一的难点就是建筑材料产能有限，都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使出浑身解数。
德四儿在这方面是吃过不少亏的，有时候重金砸下去也不一定能砸到材料。
但老董他们，尤其是王大状，对罗力这样的人是不屑一顾的。
当然也是由于接触不深，他把罗力当成了港岛那边仗着资历老年岁长，总爱居高临下指手画脚的老顽固。
他坚定地认为，论资排辈不是看资历年岁，而是能耐本钱，优胜略汰适者生存。
而且不是他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实在是这次洽谈跟他们的关系不大，他们主要重心还是放在港岛，那边跟外部贸易自有一套规则。
小高突然说道，“也不晓得明天能不能请假，说好的要到车站接他们。”
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小高混进代表团，研究所其他技术骨干后一步赶过来，这么些人衣食住行虽然不要他寸步不离的照看，但到底他都是研究所的头头，要出面统筹规划一下。
周扬皱着眉头斟酌一会，说道，“明天还是不要缺席了，第一天就放鸽子太说不过去。我找别人代你接待一下吧。对了，这次你们来了多少人？”
小高先是瞧了瞧周扬的脸色，尽管现在知道大老板的体量远不是他能想象的，但他那股小家子气还是轻易改不掉，他伸出手说道，“十个。”
他没说所里的骨干几乎是倾巢出动，也怕周扬不愿意，这还是把标准一再提高。
本来按照周扬的意思，只要能和外国人顺畅交流的都可以来，但搞研究的哪有不掌握一两门外语的。尤其是先进学科的科研汪们，不管是查阅文献还是发表论文都要用到外语，和老外交流简直不要太简单。就是这样，小高还忍痛把几个资历浅的刷了下来，理由是对方的外语口音太重，交流可能有障碍。
周扬鼓励道，“十个就十个，别心疼钱，这点投入是值得的，让所里的人都认真点，有需要的就打报告交给你，只要你觉得必要就可以就应下来，我国的交换机行业发展重担就落在你们肩膀上了，一定不能松懈，要刻苦钻研，吊打老外，把交换机做成白菜价。”
中华民族饮食文化源远流长，Chinesefood享誉世界，厨子当然要有做厨子的觉悟，我们最擅长的就是把高精尖的东西做成白菜价。
“白菜价是不可能了！”小高泼了一盆冷水，又继续说道，“短时间内，数字程控交换机的成本很难降下来，还有许多技术难关需要攻克，兴许是灵光一闪瞬间顿悟，也可能是技术资金人力的日积月累水到渠成，不管哪一样，都容不得侥幸。”
而且小高不会妄自菲薄，但也不会自大到以为凭借自己一伙人就能扛起国内交换机行业的大旗，尽管他已经网罗了行业内为数不多的大佬。
周扬兴致缺缺，小高这样的技术汪就是这个直愣愣的性子不可爱，远没有德四儿那样会察言观色，他没好气的说道，“我又没有为难你，我的意思是......”又顿住一下，他窘迫的说道，“兴许是白菜要涨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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