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躲一会清闲，周扬正和老那窝在二楼阳台的遮阳伞底下喝茶，老那沏茶有一套，周扬不得不承认，但凡吃喝玩乐没有老那不懂行的，连烧水泡茶这几步在平常人眼里枯燥无味的流程，在老那的解说下，愣是有了几分意境在里边。
处的熟了，老那倒也放得开，反倒笑话他道，“你正是好时候，过得跟个老头子似得。”
这样的话也触不到周扬的忌讳，老那知道眼前这个程老二的姐夫，不是那种看不开的，更不是因为伤了腿便意志消沉，而是真的活的透彻明白。
周扬不说话，跟老那碰碰杯子，越是接触，越觉得老那这个人有意思，啥都懂，“干了，等我腿伤养好了，咱爷俩儿好好整两盅。”
老那苦笑着摆手，“老喽，可喝不过你们年轻人。”
前几天跟程老二陪来探病的客人应酬，他没把持住多喝了两杯，差点掉进门口的泳池里淹死，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两人听见脚步声，一扭头，老那赶紧站起身，“你先忙，我去屋里下边转一圈。”
王大状对老那也很熟悉，虽没说过几句话，但点头打个招呼还是要的。
他自然而然的坐到老那的位置上，洗了杯子，倒茶，小酌一口。
周扬朝金大中努努嘴，“换秘书了？”
王大状解释道，“没，这是金大中，带过来给你见一见，他是港岛的地头蛇，总有用到的地方。”
金大中立刻点头哈腰，问候道，“周先生好。”
“金大中？和金大勋不是哥兄弟吧？”他这些天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从南韩挖过来的总工程师金大勋。
王大状也知道金大勋是谁，笑着解释道，“不是，跟南韩那个扯不上关系。”
金大中也很委屈，宁可让周先生误会他是棒槌，总比以为他是棒子要好一点。
“哦，我想起来了，金大中。抱歉，坐！”他总算把眼前这个扭扭捏捏受气小媳妇一般的金大中，和报纸上跟小五子并肩作战意气风发那个金毛小年轻联系到一块。
只是哪里看着别扭，眼前这个金大中西装笔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是从良了？
瞅了半天，周扬默默地说道，“我还是习惯你染着金发，桀骜不驯的模样。”
古惑仔就要有古惑仔的亚子，打扮这幅人模狗样，砍人的时候真的不违和嘛？
金大中不知道周扬的脑洞，小心翼翼的把屁股凑到椅子边上，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周先生，有用到我的地方，您吩咐。”
周扬揶揄道，“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周先生真会说笑，我是好人来的。”金大中急的都要哭出来了，说好的大佬的大佬，生意人的嘛，怎么一开口就喊打喊杀，比他这个混社会的还像混社会的。
“读书人？”周扬一愣，不应该是这个套路，金大中都自诩好人，港岛社会到底怎么了？
金大中憋了老半天，嗫嚅道，“在城市大学读过几年，中途辍学。”
这次周扬真的震惊了，当一个混社会的古惑仔亲口说自己是港岛城市大学的高材生，尽管中途辍学，大概上没有比这个更造化弄人的了。
流氓不可怕，有文化的另算，周扬忽然有了兴趣，问道，“你知道我是生意人，自然不可能整天打打杀杀，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也不知道金大中是真没主意还是有主意不敢开口，支支吾吾的说道，“全凭周先生吩咐。”
凭他吩咐？周扬倒真的有点犯难，手底下独当一面的不够用，但他不会天真的以为金大中是这块料，混社会的古惑仔沾染上不好的习气，再想改过来千难万难，但说到冲锋陷阵，他又不打算征服港岛地下势力，要这样人也没用。
“对了，你混哪里的？”语气有点像帮派火拼前的挑衅试探，周扬又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是说你以前混哪里的？”
金大中低声说道，“我家在油麻地戏院附近，我老豆原来是帮派坐堂的白纸扇，自小是没打算让我入这行的，我老豆聪明这个优点遗传给了我，才让我磕磕绊绊上到大学，但现在经济不景气，年轻人无工可做，只好再去混帮会.......”
周扬惊愕不已，白纸扇可是智谋型的人物，一般都是坐堂大爷的心腹，金大中混这碗饭吃原来还是家学渊源，子承父志。
不过他说的倒是实情，港岛还有几年可乱的，尤其是马上要和玛格丽特夫人签署交接条约，以鬼佬的尿性，能让交接平稳了才是怪事，只怕港岛会越来越乱。
“你要是觉得约束，干脆就干你的老本行，太平山这一代你罩不罩得住？”
金大中心虚道，“周先生真看得起我，太平山这一代是全岛顶尖的富人区，随便拉出来一个非富即贵，我在人家眼里只是伸伸手指就能碾死的小角色而已。”
“你还想骑到人家头顶上作威作福，收保护费刮油水？在这一片自然不能像其他地方那么肆无忌惮，但是混出名堂来的好处也是别的地方没办法比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会让老董和老王支持你，只是分寸你自己拿捏好，不能作奸犯科，不该沾的绝对不能沾。”周扬给出条件和要求，等着金大中的回复。
金大中还在犹豫，周扬点拨他道，“你是读过书的人，应该晓得，有些东西不能碰。全港岛虽然有做不干净东西起家的，但也少有能立得住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终究长久不了。你自己规矩，我还有积分薄面，没人会真的寻你麻烦。”
“周先生，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最好，正经营生，我自然会伸手帮你，不干不净的偏门，我想帮你也有心无力，更何况太平山是我家门口，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是这个道理不？”要是金大中超出了底线，他绝对会下狠手让金大中知道什么是金刚怒目，罗汉降魔，自己的家门口，他还怕几个孩子受了不好的熏陶。
他费这么大的心思要拉扯金大中一把，绝对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更没有拯救迷途少年使其幡然悔悟走上征途的心思。
港岛是花花世界，有钱人的天堂，但有钱人往往也最遭人恨，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些人难免眼红，看到金大中那一刻，周扬想到了上辈子响彻两岸三地的世纪悍匪张自强，这位有成功绑架李超人儿子和富豪郭炳江的先例，要不是奥门警方机警，连赌王也要遭殃。
周扬害怕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事总要未雨绸缪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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