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答案的向老，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反倒是淡定地瞧着他们，眼底是深深的思虑。
他在来的路上，也考虑过这样的情况。
只要等叶老太太过世后，叶子辰还会呆在这个空荡的家里吗？先不说这里什么东西都很破旧，甚至还散着些许霉味。
空无人气的地方有什么值得留念的？最后还不得自己跑到向家来，找他这个外祖父？
如意算盘打得飞快，向老的心一下就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些得意。只是目光触及他们的时候，又很快收了回去，露出沉重的表情。
屋里还是那种低沉的气氛，听到这样的消息，谁还能高兴得起来？
向老幽深的目光扫过房间，定在司徒羡冉的身上，直接迈步走上去，低声唤了一句：“小姑娘，跟我出来一下。”
院子外面晒着几件衣服，已经完全干透。门前摆着几张竹筛，上边晾着菜干，许是准备囤着吃的。
司徒羡冉跟着向老走出去，心里却在疑惑，他想要干什么。
“这屋子打理得不错，至少还算干净。”向老环顾四周，自顾点了点头。
“向老，你喊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先不说这些，你给我说说，你对叶子辰的了解有多少？”向老扯开话题。
疑惑更甚，司徒羡冉看了看他的表情，却也看不出什么，只能说道：“他是个很认真的人，无论对什么事。不过有的时候，他很固执，认死理，无论谁劝都不听。”
这话兴许是在暗示，向老也听懂了。
伸手拨了拨开在墙角的野花，向老顺手摘下一朵来，放在指尖慢慢欣赏。
“你看到的是这样，但我看到的叶子辰，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能对叶老太太这样关心，说明他也感恩图报，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才。”向老爷子徐徐说着，将野花碾碎，扔进湿泥里。
刚浇过水的黑泥里，长着几簇青葱，挂着细小的水珠，挺立在其中。
司徒羡冉的目光随着向老爷子的手移动，最后停留在他刺绣的深色外套上。
“向老看到的只是一个继承人而已吗？”她反问道，“叶子辰虽不姓向，可流着向家的血脉，你找他的第一件事，是想让他当向家的继承人，而不是当你的外孙。”
向老爷子一怔，看向司徒羡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
只见他摇了摇头，仰头看向头顶层层密布的白云，缓缓说道：“这两者并不冲突，他既是向家的继承人，又是我的外孙。瑾瑜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想补偿一下，不行吗？”
说得倒是动听，可司徒羡冉明白，商人的眼里永远只有利益，她当初也是看透了这个圈子里的尔虞我诈，才想逃离海市，来到A大。
可没想到，绕来绕去，终归还是逃不过。
“可以。”司徒羡冉无奈。
屋里已经没什么声音，刚刚掉进床底的药也被叶子辰扫了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叶奶奶也重新拿出了一片药，在叶子辰的注视下，饮水服下，现已躺在了床上，眼睛半闭半睁着，准备休息一会儿。
而叶子辰始终不肯走，守在她的床边，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跟她讲着小时候的事。
在孙子讲故事的声音中，叶奶奶慢慢拉长了呼吸，打起了瞌睡，梦中回到了以前，叶子辰还小，总是跟在她的身边。
无意间，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滚到了枕头上，融进了棉布里。
屋外面，气氛倒是很低沉。
“小姑娘，你跟叶子辰的关系好，我也发现了，他听得进你的话。这些天，你就在他身边，多劝劝他，让他早点回向家，也少在外面吃苦。”向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他以为，这样他就是一个关心外孙的好外公了，只要给了钱，给了好的物质生活，就是给了他全部的爱。
以前他是这么认为，现在他也是这么认为，似乎从未想透，为什么当初向瑾瑜会毅然决然地离开向家。
“向老，看来你还没有明白。”司徒羡冉失望地摇了摇头，“你对叶子辰的好，只是你认为的好。你从来不知道他需要什么，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你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话，向老爷子有些气恼，觉得眼前的小孩根本没尊重自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气话。
“为了什么？难道我不是为了他吗？我现在老了，以后向家也不知道要交给谁！祖传的基业，难道就毁在我一个人的手里吗？！”他的声音渐渐放大，话语中带了几分怒意。
“那究竟是祖传的基业重要，还是你的外孙重要？”司徒羡冉不禁问了一句，可后又想想叶子辰和他的关系，又转而说道，“就算叶子辰不在你的身边长大，可也流着跟你一脉的血，你真的想为了向家的基业，把他越推越远吗？”
“越推越远”四个字让向老感觉到了害怕，可在司徒羡冉的面前，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沉下脸来，皱起眉头。
“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叶老太太一走，他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他不回向家，那能去哪里？我让你劝劝他，也是为了他好，早点想通回了向家，他也不至于自己吃苦在外面奋斗！”向老爷子振振有词。
只是他的想法，让司徒羡冉感觉很不舒服，有一种在算计叶奶奶的感觉。
要是叶奶奶现在身体好，难道向老就打算直接把叶子辰抢到向家吗？
况且叶子辰想要的，真的是轻松得到的钱财和权势吗？要叶子辰真是这样的人，当初他应该很快就会答应司徒寒，着手经营司徒家的公司。
可他并没有，说明叶子辰就是想靠自己的双手，来换取自己该有的成果。
“你真的不了解他，你也根本就不疼爱他。就算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外孙，可他也不会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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