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想想吧，不急着回我。”凤耀原本想要对兰儿多笑笑，可是那一番话说完，她确实也笑不出来。
而且凤耀心知，这场暗战一旦拉开，那暗中搅动的潜流只怕会将许多的事、许多的人都一并吞没，结果究竟如何更带着极大的变数。
兰儿回望时，也正好将凤耀这份矛盾的心思看在眼中，看到了凤耀眼底的那份担忧和因为不能掌控而带来的微微惶恐。在兰儿的心里，她的主子何时这样惶恐过？那又将是一场什么样的暗战？
兰儿退了出去，还将门关好。但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外间的小凳子上，给凤耀守夜。双手抱着膝盖，把背靠在墙上，兰儿独自的开始细想。
第二天凤耀起的极早，才一下地就听到兰儿在门外问了一声：“公主，起身了吗？”
“嗯，进来给我打水。”凤耀应了一声。待兰儿进来就见她双眼红肿，遍布着血丝，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显然是一夜未睡。
但凤耀并未急着问，只是接过兰儿递上的帕子净了手，又在水盆里洗了洗脸，然后坐在妆台前等着兰儿梳妆。
面前的铜镜正好可以映出身后兰儿憔悴的脸庞，凤耀微微有些担心，担心自己给她的担子太重了。但又一想，叹了口气道：“兰儿，你知道我的乳母是陈嬷嬷吧？”
“是。”兰儿的声音依然乖巧。
凤耀道：“其实我从记事开始，陈嬷嬷就在教我这些事情了。所以我可以告诉你，这些事听起来可怕，但做起来容易。而且听的多了，做的久了，连什么是怕都不知道了。到时候，你还是你，面上和昨天晚上的那个你一模一样，但心里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公主……”兰儿给凤耀梳头的手就是一抖，手里的木梳掉在了地上。慌忙的蹲下身去捡，但却好半天没有站起来。
凤耀一低头，就见兰儿还蹲在地上，手里捏着梳子，但却是在哭，眼泪都“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
“唉……那些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凤耀叹了口气，但又像是松了口气。
但凤耀话音未落，就见兰儿由蹲变成了跪，跪在地上双手拉住凤耀的衣袖道：“我是心疼公主你啊！这么多的事，要从一个孩子的时候就一点点的经历过来，该是……怎样的一番磨砺。兰儿为了公主什么都愿意，兰儿以后是公主最贴心的丫头了。”
凤耀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兰儿的头，就好像……当年陈嬷嬷这样轻抚自己的发丝，却把宫中那一幕幕揪心的丑态都揭开在自己面前一样。
凤耀刚梳妆完毕，紫樱就笑嘻嘻的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早点和茶水，一边摆好了桌子一边絮叨着：“公主今儿起来的可早，是不是因为要听琴？听说昨儿晚上夙先生还斋戒沐浴了，小四一直伺候他到半夜呢。不知道弹个琴，怎么还这么多的讲究，以前陌……”
话到这里，紫樱“啊哟”一声，却是后来进门的绿萝给拧在了脸上，将她后面的话硬生生的拧了回去。
凤耀看了兰儿一眼，面色沉了沉，道：“你也回去歇着吧，今天不用过来伺候了。”
绿萝和紫樱这才看到，兰儿一直低着头站在墙角，眼圈还是红的。
绿萝一直把兰儿也当作妹妹似的，一见忙拉兰儿出了门，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惹了主子，认个错啊，傻站着干嘛呢。”
兰儿撅起小嘴相屋里悄悄的看了一眼道：“公主昨天问我有没有中意的人家，我怕是要将我嫁了。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一早就和公主央求着，说我不嫁。公主虽然准了，可我怕是哄我的，就多说了两句。”
“不嫁就不嫁，主子还能把你怎么样。你怎么也学着紫樱多嘴呢。”绿萝叹了口气，让兰儿自己回去了。这才转进屋里，一边给凤耀盛粥，一边道：“公主怎么突然为兰儿打算起来了？”
“她也不小了，身上的本事也大，我想是不是能让她找个好人家。其实我心里也舍不得放她，倒是琢磨着在府里找个贴心、老实的，婚配了之后也留在府里，做个家奴挺好的。”
凤耀一边嚼着米粒，忽然道：“我看小四还不错，又实诚，还能干。以后把那间铺子也给他们两口子打理，我更放心不少。”
绿萝正给凤耀夹菜，听到凤耀这么一说，手里的箸抖了一下，敲在青瓷的碗沿儿上就是“当”的一声。绿萝知道这是大忌，忙的放下箸，跪了下来。但却还是心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讨罚才好。
紫樱却在一旁跺脚，直言快语的道：“公主你这是乱点鸳鸯，你不知道我姐姐和小四走的近？其实我姐姐年纪最大的一个呢，今年都十九了，怎么不先给她婚配出去？”
凤耀眉毛一挑，手里的碗、匙都放在了桌上，冷冷看了紫樱一眼道：“是不是绿萝之后就是你了？若是都有了心思就快些嫁了，我也好清静清静。”
“不，不是。公主错怪绿萝了。绿萝不敢有半点的私情，只想随在公主身边。”绿萝听得凤耀放碗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忙着告饶。
何况绿萝知道，她做了凤耀的陪嫁丫头，就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思再想嫁人了。虽然现在凤耀休了驸马，但不代表以后不会再选驸马的，她从做了陪嫁丫头那天，这婚姻大事就自己做不得主了。
“行了，起来吧。当初陈嬷嬷把你们选在我身边伺候，也就是看你们乖巧、俊俏。其实要找这样的丫头多了，街上随便买一个都有着几分的姿色。我也不是刻薄你们，更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做一辈子老姑娘，有了合适的就来言语一声。和昨天与兰儿说的一样，都给你们准备了嫁妆，风风光光的嫁出门。”
凤耀说完，又端起碗来径自吃饭。绿萝还跪在地上，却开始暗自垂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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