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耀的话让陌离叹了口气，默默的去穿好了衣袍，又仔细的帮凤耀把皮裘和风帽都穿戴好，这才拉着她的小手一起出门。
允澈一见两人都出来了，笑着拍着陌离的肩膀道：“你倒是年轻，几个时辰都能窝在房里不出门，哥哥我可是有些担心我妹妹呢。”
陌离看了一眼已经红了脸的凤耀，大声道：“不是三哥你留我们在这里过年的吗？”
“是啊，这里也是耀儿的娘家，耀儿想要住多久都成。”允澈说的很是大方，但又重重的拍着陌离道：“这里可不是你的本家，你要住需得多多的彩礼呢。”
陌离忙捏了捏凤耀的小手，一副讨饶的模样，凤耀这才道：“三哥，我们商量一下去晏城的事吧。总得先把灾民的事情安置下来，我才能安心的过年。”
允澈这才正色道：“三哥都准备好了，明日就去。耀儿以为三哥大晚上的来敲门，真是为了找陌儿喝酒吗？他那酒量真是一杯就倒的，我还得叫下人抬他回去，何必呢。其实三哥是准备和耀儿商量正事。”
陌离听了吐吐舌头，退后半步，知道原来他才是个陪衬的。
又来到了上次喝酒的暖房，三人围着小炕桌聊了很多。从明天到晏城安抚灾民说到明年春天如何的开荒、耕种，再到夏天如何疏导河流，加固堤坝。
很多东西都是原本凤耀不知道的，甚至是根本就没有想过的，如今和允澈一一的谈起来，才知道原来百姓的日子多么的疾苦，又是一年到头几番的忙碌。但只要一遇到天灾，只怕就颗粒无收，衣食堪忧了。
凤耀不时的叹气，发现自己经历的事情还是太过浅显，心思也不够长远，难以真正的做成什么为百姓谋福的事情来。
允澈劝道：“耀儿你毕竟还是个女子，这等国家大事，还需男儿多多出力。不然要那些朝中大臣做什么的？就算是父皇，也未必就能以一人之力而安天下，最重要的是要知人善用。”
凤耀琢磨着允澈的话，心中豁然开朗。淡淡一笑道：“三哥提醒的是，只是不知道三哥胸中报复有几何？是否还有回京的打算？能安抚而兴盛一个凡城，那也不算是真正的抱负，若是心中有国，那才是男儿当有的志愿。”
凤耀的意思允澈又怎么能不明白。或许只要他点点头，凤耀此时应该就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但允澈还是摇摇头道：“国之大，家亦大；只有每个人都安抚下自己的小家，才能有一个安定、兴盛的大国。三哥力微，又恋家，今后就只想守着这凡城，一心的为这小家谋福了。说三哥狭隘也好、心思短浅也罢，总之这安定的日子过的久了，真心的就再没有了争雄的念头。”
“嗯，三哥的心思耀儿明白。”凤耀一笑，举起酒杯向允澈敬酒。然后自己仰头一饮而尽，算是先干为敬。
陌离就坐在凤耀的身边，在凤耀喝罢了酒，将要放下酒杯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凤耀眼中的精光一闪。那心思、那沉稳、那气势……陌离的心头一慌，在桌下一把抓住了凤耀的另一只手，低声的叫道：“耀儿！”
凤耀最知道陌离的睿智与心计，又知道他对自己的了解。听陌离的声音里带着不安，就先是收敛了自己的眼神，又稳了稳心神，这才转头对陌离微微一笑：“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必定会守约的。只是时限到了，便是一个你我都不能更改的结果了。如今的日子，总是要快乐的过，其余的便听天意吧。”
凤耀的话让陌离的心悬起来，难以落地。他明白凤耀心中的隐忧，也知道凤耀的决绝。但想到毕竟还有一个冬季可以等待和期盼，又只得先平复下心情来，耐着性子琢磨着究竟能怎样将凤耀留下。
凤耀也回握住陌离的手，笑的分外的淡然。那笑容里也有期盼，也有担忧。但总是较之前少了一份热情，似乎她的心淡了许多，真的是在听天由命。而这等待天意的日子，又该怎么去过？
这天晚上凤耀又喝了不少，仍是抱着陌离的脖子傻傻的笑。允澈摇摇头，看着此时才放弃了坚韧与隐忍的凤耀，对陌离道：“究竟什么样的问题，让耀儿这般的难受？”
“有人下毒，让耀儿不能与人孕育子嗣。虽然还找不到证据，但种种分析之后就只剩下下毒这一种可能了。”陌离把凤耀抱紧，在她被酒气熏红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陌离满心的后悔，若是早知道会有如此狠毒之人，自己是万万不会离开她半步的。可一别一年又一年，就这样蹉跎了岁月，耽误了青春，让她从一个无限美好的少女，蜕变成心思沉稳，步步为营的女人，该是多深刻的磨砺，才造就了她呀。
“呵呵，看你那眼神，我也替你们心酸。当初怎么就不能留下？或者早早与耀儿说清楚，我相信耀儿会和你走的。”允澈不禁摇头。但当时他也已经离京多时，又怎么能知晓陌离的种种。只是后来听说大婚第二日便“走失”了驸马，让凤耀险些成为了京城的笑柄。
陌离却苦笑着摇头：“姐姐以死明志，要我重整陌家军。耀儿虽苦，起码她还活着；可我姐姐却已经不能复生，还带着她未出世的孩子一起走了。那又该是何等的决然与舍弃？我以为今后的日子还长，总有机会能让我补偿她的。却没想……”
“唉……”允澈又叹一声：“可你该知道，活着就有情、有念、有痴、有恨，她还能如现在这样与你在一起，全然不顾身边的耳目、眼线，不顾及名声或是陷害，也已经算是对你痴情了。耀儿的心智何其聪明，心志何等的坚毅，若是最后终不能改变你们间的过往，也该是你们的缘分尽了吧。”
说完允澈起身，拍了拍陌离的肩头，出门走了。
暖房里只剩下陌离仍抱着“嘻嘻”娇笑的凤耀，不管是看她的笑，还是从她的眼里看到她心头的泪，都是令他揪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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