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凤耀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醒来后视线仍然朦胧,但却看到面前有一抹高挑、修长的身形,正用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
“陌……”凤耀才张口又停住了,眨了眨眼睛才看清面前的人是夙君卿。
只是他面色苍白,形容憔悴,若不是那一袭白衣仍然纤尘不染,几乎难以相信他是那翩然若仙的夙君卿,反而像是个庸庸碌碌的弱质书生。不过之前听御医说他情况危急,终于醒来总是算有幸了。
“君卿,你醒了。怎么不好好的歇着?伤好些了吗?”凤耀凝神上下打量,视线落在夙君卿的右手上。但见他细长如玉的大手缩在衣袖里,只露出几根手指,见不到他手腕上的伤。
夙君卿一笑,淡淡的点头:“好多了,伤口已经结痂了。我是昨日醒来的,来看过你两次。总算你今日也醒了,让我真是着急。”
疏影和莺容在门外听到话音也急忙进来,一个将凤耀扶起来,身后垫个靠背;另一个给凤耀倒了一杯温水,服侍她喝了下去。
莺容还道:“劝了夙先生几次,他都不肯回去,一定要守着主子,看着你醒来才放心。”
疏影也接口:“是啊,夙先生昨天是被陈总管大人扶着来的。在主子床前刚站定就又晕了过去,御医说是夙先生身子虚弱,需要静养,结果夙先生休息了一夜,又来到主子床前守着了。”
凤耀眼中显出感激,看着夙君卿苍白又消瘦的脸色,觉得又欠他一分情债。有心想要问问陌离和他当时的情况,可话到嘴边又有些难以开口。
夙君卿淡雅一笑,并不在意。他又最是明白凤耀的心思,直接道:“我知道耀儿担心陌离,昨日我醒来便将我所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乐子了。但到今日仍然没有消息。耀儿,你还有何疑问,问我便是。”
“我都想知道。君卿,若是你身子还能撑得住,就将前后情况原原本本的说给我听吧。”凤耀眼神切切,恨不得钻进夙君卿的脑袋里,把之前的情况都看过一遍才好。
夙君卿点头,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床畔,“我不要紧的,说一段话还是能行的。”
原来那日一早,夙君卿就意外接到了皇上的密诏,让他独自进宫面圣。还暗示此事与凤耀有极大的关系,若是夙君卿有所不从,便会关系到凤耀的安危。夙君卿自然立即前往,没想到才入宫门,就被禁卫军拿住。二话不说就断了他的手筋,并且将他绑在了宫门外。
夙君卿也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关系到凤耀的安危,竟然是把他做饵。但当时想要反抗、甚至自尽都不行了。
而后,他又将陌离如何在宫门外突然发难,冲过了几围侍卫的戒备将他救起;又如何一路护着他跑到永清河岸边,最后被追兵乱箭逼到跳河的情景给凤耀说了一遍。其中惊险处处,让凤耀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或是紧紧的抓住被角。
到了最后,夙君卿叹了一声道:“都是我太不经事,到了永清河边时已经是意识涣散、脚步虚浮。眼见着乱箭射来,却连躲闪都不会了。要不是陌公子将我护在身后,推着我一起跳入河中,只怕在河边就要被射成刺猬了。”
“你们就一路潜游到了城外?”凤耀听后吃惊不已。从他们落水的地方到乐子找到夙君卿的地点算起,他们起码在水里游了十几里。其中要潜入冰层之下有多么的危险自不必说,单单是地下暗河的那一段路,也算是九死一生了。
夙君卿面露为难,“我水性不佳,入水之后勉强支撑了一阵就完全不知道了。何时与陌公子分开的都不知道。但最后感觉是眼前一片通亮,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将这个感觉对乐子说了,他分析是到了暗河的分岔口,水流湍急之下,陌公子为了送我上岸,所以尽全力将我推出了支流。至于他又去往何处,就不知道了。”
凤耀听得一阵阵心惊,但全部听完之后又暗自松了口气。起码他们在那暗河分岔的出口时,陌离还曾经帮过夙君卿。而夙君卿现在就已经安然无恙了,那陌离是不是也会有惊无险的回来?
心里有了希望,凤耀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虽然那浅笑只挂在嘴角,但比之上一刻的心乱如麻已经有了太多的灿烂。
夙君卿就静静的坐在床畔,一声不响的看着凤耀慢慢的展露笑容。知道她心安了,他也放下心来,可是心中有一种被苦涩占据的感觉,挥之不去。
“耀儿……”夙君卿叫了凤耀一声,但欲言又止。
凤耀一怔,转回神来自责道:“你瞧瞧我,脑子一乱就忘了问问你的伤。给我瞧瞧。”
说完,便去拉夙君卿右手的衣袖。她与夙君卿知己一场,也曾月下相谈、也曾对烛酌酒,早就已经互为知己。
可夙君卿还是第一次拂开了凤耀的手,把他的右手背到了身后,然后起身离开了床畔,“不要紧了。只是怕以后不能再给耀儿弹琴了。”
看着站在几步以外的夙君卿,凤耀隐约觉察到了什么,身子向前探了一些,急问道:“究竟伤的多严重?你给我看看好不好?”
“耀儿,我其实是想……向你辞行。”夙君卿并未靠近,反而说出辞行的话来。
“为何?你要走?去哪里?”
凤耀连续的问题,把夙君卿问的乐了。他的笑容依旧儒雅、恬适,就好似是那徐徐的微风吹过,然后慢声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耀儿如今得了天下,再无人能够给耀儿以威胁,君卿心中安定,所以想要去四处走走。其实,五味居并不适合我,倒是阿亚接管更为合适。”
“可是你重伤未好。”凤耀有意挽留,更不放心他此时远走。
夙君卿却是一派坚决:“耀儿莫要再劝,君卿去意已决。只请耀儿不要怪君卿离去匆忙,没有等到陌公子平安的消息,实在是罔顾了陌公子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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