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李素娥和溪峎搬回了村子里住，一家人又是其乐融融的了。
三个孩子跟着老太太睡，龙宝依稀察觉到，太奶奶似乎是要离开了。
冲除夕夜，他们家可是聚满了人。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大家一起包饺子，卤肉什么的，厨房、堂屋、院子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莲心说她有福气，顺利生下一对龙凤呈祥，赵江读书很好，在私塾他们班里可是拔尖第一名，今年还得夫子送的奖励呢！”阮姮看着赵莲心写的信，笑着对老太太说：“莲心问您老人家好呢！还说庄布开了布庄，如今的生意不错，养活一家人是绰绰有余的。”
“苦尽甘来，她有后福。”钟离慕雅对赵莲心，也是几番看法转变。
从赵莲心嫁来天河村开始，新嫁娘的腼腆，为人儿媳的各种受气，到了后来赵江父亲没了，她一路走下去，成了一个人人喊打唾弃的不守妇道的寡妇。
再到了后来，她遇上了阿姮，从新做人。一路走来，真像是十多年来经历了别人一世的风霜凄苦。
如今是苦尽甘来了，也希望她能一直一生顺遂下去吧！
院子里，朝雨望着朝雨，苦笑道：“过了年初一，我就要走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一路顺风。”朝雨淡淡道一句，让人心里一片冰凉。
“我不要这一句话，想要点别的。”彩云望着朝雨，眼眶红了，她却还在笑，朝雨半点看不到她眼神里的苦涩。
朝雨沉默片刻，淡淡问：“你想要什么？”
“要你，可以吗？”彩云期待的望着朝雨，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又是拒绝的干脆。
朝雨沉默了很久，声音变得冰寒：“连你也拿我是可以随便陪客的伶人？”
彩云没有急于否认，而是靠近朝雨低声道：“朝夫子，你觉得会有一个姑娘，拿自己完毕之身去逼你陪她睡吗？呵！朱雀国的女子再是与北穹国的女子不同，可说来说去也是女子，曾经的朱雀何尝不也是男子为尊？你……你觉得我是戏耍你，轻贱你，想糟蹋你是不是？不是！没有一个女人会拿自己的清白之身，去糟蹋一个男人。”
朝雨后退一步，握住彩云要摸上他脸上的手，语气中有一丝无奈：“彩云，你还年轻，不要轻贱自己，我不值得。”
“我过年都二十四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在求什么，也承担起这个后果。”彩云只是怕，怕他们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
怕她到时候会被逼无奈娶回家一个男人，把一生最美好的第一次，给了一个她根本不喜欢的男人。
朝雨松开彩云的手，转身离去。
彩云望着朝雨离去的背影，她眼中的泪一颗颗无声滴落，她忽然哭着笑起来，笑的很是自嘲苦涩。
“我以为他的心还活着，却不知……”苎萝出现在彩云身后，朝雨的心是真的死了。
“不是他的心死了，而是朝雨骨子里有点迂腐，他跨越不了道德的那一步。”阮姮走过来，递给了彩云一块手帕，叹息道：“朝雨这人外冷内热，他很多时候在为身边人考虑，从未想过自身。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身边人过得好就够了。”
“说来说去，还是朝雨怯懦，他不就是怕别人说他老牛吃嫩草吗？”苎萝抱臂气的不轻，怒朝雨不争啊！
“不会是因为这个，他之前还和我说过，没有什么老牛吃嫩草，只要遇上对的人，就可以在一起。”凤鸣竹也是因为朝雨的开解，他才厚着脸皮追蝶舞的嘛。
“他还说过这样的话？”苎萝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朝雨是个老古董呢。
阮姮望着彩云，她想她明白朝雨为何拒绝彩云了。不是年龄，不是身份，也不是因为朝雨没有对彩云动心，而是国与国之间的距离。
朝雨的使命是保护苎萝，帮着苎萝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能自由。也是因此，他不想彩云为他空付韶华下去。
“罢了！”彩云抬手擦去眼泪，回国后那么多事等着她，她也没什么闲情逸致想这些儿女情长了。
阮姮只能是心里叹息，朝雨这人责任心太重，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
龙苍昊跟着朝雨离开家门，带朝雨去了一个没人的小溪边。
冬日山上的积雪皑皑，潺潺流动的溪水旁，石头上也结了冰，水却是清澈的更见水中青虾了。
二人衣着一黑一白，在溪边坐着，跟黑白无常一样。
龙苍昊先开口问：“伤她的心，让她这样离开，你不会后悔吗？”
朝雨沉默片刻，面朝流溪淡淡道：“非我无情，非我想这般狠心伤她，而是……你我皆知，我们走的是一条尽头很远的路。”
“路太远，途中才需要携手一人走下去。”龙苍昊以前并不是个多事之人，许多时候他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如今，他懂得了亲朋好友的珍贵，也想尽力帮一帮他们，让大家不至于在这条路上走的太辛苦，太孤独。
朝雨沉默了，他的路，永无止境的黑暗，没有尽头。
“朝雨，溪峎背负的比你重，他都可以与我娘结成连理，你为何不能对彩云有一点真诚？”龙苍昊望着面容清冷的朝雨，这个人，真像冬季的冰雪堆成的。
朝雨沉默良久，才转头对龙苍昊说：“你认为，我该答应彩云的要求？”
“嗯，如果是她想要的临别礼物，你该完成她的心愿，而不是把她伤的彻底。”龙苍昊认为彩云就是个姑娘家，再是朱雀国女子，也是姑娘家，朝雨不该吝啬于不给人家姑娘一份临别礼物。
当然，他当时在堂屋里，彩云和朝雨在院中说话的声音不大，他也是真不清楚彩云向朝雨要求了什么。
“真的……”朝雨有些为难道：“一定要答应吗？”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能答应一个小女子的？她又不是要你的命。”龙苍昊觉得朝雨今儿个太忸怩了，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位高人前辈了？
“嗯，我知道了。”朝雨淡淡应下，对于这种事，他还是觉得心里不自在。
龙苍昊这就放心了，朝雨不把彩云伤太狠，回头也有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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