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头七,阮姮摆的祭也大,村里人也都瞧见了,阮姮怀着身孕,在坟前跪了很久。
阮姮很多话不能说,只能在心里对阮秋说,愿阮秋亡灵安息,该补偿给阮秋的一切,她都会补偿齐全了。
以后阮连溪和阮修父子只要争气,她会尽她所能的帮助他们父子俩,不让阮秋这条命白白葬送。
“姮娘,回吧?”李素娥担心阮姮的身体,胡庸虽说阮姮的胎相很稳,可她毕竟还没过头三个月,一家人可不是提心吊胆着吗?
龙苍昊也一直跪着少元宝纸钱,都烧完了,他也就起身扶起了阮姮。
阮姮的腿有点麻了,好在龙苍昊扶好了她,并没有脚软摔着。
龙苍昊把她抱起来,阔步出了田地。
村里来地里挖荠菜的人,一瞧见阮姮又是被龙苍昊抱回去的,几个孩子也是眼泪汪汪的被李素娥和溪峎抱着离开田里,不由得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老太太没了,可真是要了姮娘半条命了。”
“谁说不是呢?想她们祖孙相依为命多年,姮娘也就这么一个娘家亲人,忽然没了,心里头……唉!”
“瞧阮家似乎想和姮娘和好如初?要是这样,也是不错。”
“可拉倒吧!姮娘和他们家和好,还不是被拖累,他们能帮姮娘什么啊?”
大家一想也是,阮信一家子,也就阮连溪是个明白人了。
如今,阮妤被休弃赶回娘家,名声可是坏透了。
阮子轩科举舞弊,前程尽毁,还不知道要在牢狱关多久呢!
阮信又是个白眼狼,也就老太太死了,他帮老太太抗幡摔盆了。可这也是他欠老太太的,老太太当年带回来多少钱财,大半都给了阮信了,他还不该给老太太抗幡摔盆吗?
也就是龙宝小,要是龙宝大几岁,阮姮还不一定用阮信呢!
阮姮之所以没有用龙宝,是因为龙宝不是阮秋的亲曾孙,按照天河村习俗,只有阮信抗幡,才能引来阮秋亡魂归位,得以安息。
阮妤听见了这群长舌妇的闲言碎语,怨毒的看了抱着阮姮的龙苍昊背影一眼,心里暗暗发誓,早晚有一日,她会成为人上人,让阮姮见了她都要矮一头。
忽然,她又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说可以帮她成为人上人,只要她愿意抛弃如今的身份和家人。
当时她还有些舍不得家人,可看着大哥待阮姮比她亲妹妹好这么多,爹也想和阮姮和好,娘……呵!她被王家糟蹋成这般模样,娘不是还没有想过和娘家人断了吗?
她那个舅舅一听说他们家要和阮姮和好如初,不是昨儿个又让王才志的哥哥来送了年礼来吗?
一群见钱眼开,毫不拿她当亲人的亲人,她还在乎他们做什么?呵!倒不如抛弃一切,跟那个人走,再糟糕又能糟糕哪里去!
……
正月十五,元宵节当日,阮妤来了一场跳井自杀。
跳的是村口的井,仵作来验尸,大概是卯时死的,那时候大家还没有起床打水。
也是一个起早的人去打水,差点没被吓死。
井边石头下压着一张遗书,上面是对阮姮的谴责,字字句句皆指向阮姮逼死她,她活的很累。
“阮姮!你不得好死!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王文秀再是有偏心之处,可自己的孩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养了十多年的女儿,说没就没了,这不是要她这当娘的命吗?
阮姮没有理会王文秀的哭闹,让人将阮妤的尸体放在一张木床上,四周围上布围子,让仵作按照她说的为死者仔细验尸一遍。
仵作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边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小徒弟。
小徒弟一听阮姮让他师傅检查死者是否仍是完璧之身,以及身体各处的细微之处,他就是直皱眉,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太恶毒,自家表妹惨死,她还要如此羞辱死者的尸身。
阮姮自然察觉到这小徒弟的鄙夷不屑眼神,她望着眼前的尸体,神情淡淡道:“还死者一个真相,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仵作看了小徒弟一眼,略有失望的摇了摇头,低头仔细的又验尸一遍,淡淡道:“此女已非完璧之身,身上有一些淡淡的痕迹,似是死之前被人凌虐过,日子不会超过五日。而在死者的后背上,有着一个淡淡的鞋印,以鞋底尺寸来看,此人为男子,高八丈之上。在死者的舌头上有细微伤口,应该是此前有过咬舌自尽的轻生举动。且……阮村正,此女应是破瓜不久,不可能怀过孩子。而且,她的双手虽然看似保养得宜,可手上有变淡的薄茧,指骨也有微变形,应是很小年纪便是时常劳作,干过不少体力活。”
“多谢。”阮姮向仵作道了谢,亲手为这位姑娘穿上衣衫,转身抬手让人撤了布围子,走出去看向王文秀淡淡道:“听清楚了吗?这死的不是你女儿,而是一个无辜的女子。她为何会溺死在水井中,恐怕和你的好女儿脱不了关系。”
“你胡说!”王文秀一直被人拉着,刚才仵作的话她是听清楚了,可她不信,她怒视着阮姮咒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是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故意……收买这个仵作,让他跟着你撒谎!骗人!我可怜的妤儿,死了还要被你羞辱,你心是臭麻籽做的不成!”
“你说什么?”老仵作怒了,拿着一把刀走过去,一脸的凶神恶煞道:“我这当仵作三十多年,从来都是本分做事,你竟敢污蔑我徇私枉法?好!好!我这就让人把尸体抬回县衙,让狄大人彻查此案,且看是我徇私枉法,还是你的女儿李代桃僵,杀人逃匿!”
“不行!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女儿,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女儿!”王文秀哭喊着扑上去就要抱住她的女儿,却被怒极的仵作了推开。
“这已经不是你女儿寻死的小事了,而是有关杀人案的大事,岂是你说把死者遗体留下来,就能留下来的!”仵作可是气死了,他清清白白做了三十来年仵作,没有说过一句谎话,一心为死者讨回公道,如今却被人如此羞辱,他岂能受此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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