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说清楚了。”
虫子，她是在卫生间里发现的，并没觉得好玩，只是顺手带到了自己房间的纸篓里。后面的事，女儿并不知道。她说话的样子很诚恳，没理由让人不相信。
在李东成的记忆中，女儿极少说谎。
虫子在纸篓里，难道自己跑出了纸篓？跑到衣柜里去了？
好吧好吧，就算是这样，这一条虫子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虫子？而且时间不到一天，从女儿的话来说，也就是半天多的时间，这个虫子是超人？半天就生了成百上千的虫子来？
他认定了一点：鬼话！
“你鬼话连篇啊你，这些虫子到底从哪边弄来的，你不说实话是啊？那你不要睡觉了，今天就站在这边，站在客厅里头，什么时候想好了，你什么时候跟我讲。”
他丢下这句话，自己去房间了。
上了床，他也睡不着。这是单亲家庭，如果有个母亲在，他倒是可以一推六二五，把难题留给老婆，自己去闷头睡大觉。可是，家里能撑得起来的人，就他一个。女儿罚站，他一个人能睡着？
她还太小了。
翻来覆去，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女儿罚站的身体。
有些……让人舍不得了。
没过半个小时，他就已经到了极限，起身去客厅，看女儿两道泪痕的脸蛋：“明天再说，你先睡觉去。”
女儿听了话，也回了房间。
早晨醒来，他看见女儿先起床了，正在刷牙洗脸。
出门前，是不是该把这件事给计较清楚了呢，带着遗憾去上班、去上学，他怕是一整天都想着这件事了。
“你想好呐？”李东成尽量说的轻松，不给女儿和自己压力。
他希望女儿痛痛快快的回答、痛痛快快的说声对不起，然后剩下来的保证什么的，也没必要再讲了。关键是先承认，要做个诚实的人。
女儿过来了：“爸爸，不是我放的。”
他肚子都疼了，是被气的抽筋了：“你还是不肯说？我就是希望你承认，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承认自己做的事，就这么难么？你们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真没有。”她又哭了。
李东成解开外衣，他感到无比的热，胸膛滚烫的，一口气出不来。
“你跟我讲，做人是不是要诚实？”
“嗯。”
“那你为什么不对爸爸诚实？你晓得爸爸心里头多难过啊？”
女儿再次点头：“爸爸，真不是我。”
能把别人看出来的谎话说到这个地步，你当你是曹操么？哼哼，李东成气的都想笑，看来，这个丫头今天是不用去上课了。做人不诚实，上再多的学也等于放屁。
他走到门口，把门栓带好，又回到这边来坐下。
“今天我不去做事了，你也不要去上学了。你陪你耗，等你肯跟我交代，你再走，我送你去学校。”
“爸爸……”
他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
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个样子，将来长大了还有得了？
女儿又罚站了，虽然父亲没这么说，可她就是在罚站，站在父亲跟前，一动也不动。
父亲打开手机，浏览上面的信息，在等女儿懂事。
二人沉默了有七八分钟，房子冷的像一个地窖。
最后，她开口了，但说的不是勇于承认的事。
“爸爸，那个杜叔叔走了以后，家里就有很多虫子。”
这跟衣柜里的那些虫子有什么关系？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你是想转移话题么？
李东成抬眼，又继续看手机。
“爸爸，会不会是杜叔叔的味道引来了这些虫子，他身上总是冒油。”
还学会赖到别人身上去了？
李东成放下手机：“你说这个话，是想好了再说的？啊？杜叔叔要是还住在家里头，你是不是会说就是他弄的这些虫子？你简直是——我真想揍你，人家连走路都不方便，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虫子？你是讨揍啊？！”
女儿被震住了，吓的浑身一颤。
“你能不能对爸爸说句老实话，说老实话，爸爸不会怪你的。我就恨你对我说谎。”
“爸爸，真不是我。”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
父女两个继续僵持，李东成有这个耐心。
嘟嘟，手机响了，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了，真快啊。
“喂？”李东成抓起电话。
那边传来个女人的声音，很年轻，是女儿的学校班主任：“喂？是李欣爸爸啊？我是赵老师唉。”
“哦，你好你好，是赵老师啊。哦……那个……”
“不是，李欣怎么还没来上课哒？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李东成看看面前的女儿，顺着老师的话往下说：“嗯呐，她有点不舒服，感冒发热了，我忘记跟你请假了，不好意思噢。”
“没得事没得事，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挂水唉。”
“嗯，谢谢噢，还麻烦你打这个电话。她要是一会儿好点了，我就送她过去。”
“好，行。”
电话放下了，李东成双臂抱胸，女儿现在可不就是在发热么，脑子热的厉害。她需要冷静，父亲就是能让她冷静下来的一剂药。
“爸爸，杜叔叔让你把他割下来的膀子装起来，你是不是没有听啊？”
什么？
东岔西岔的，这是跟自己老子兴师问罪啊。
还怪到李东成头上来了。
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她不单单是不诚实，还会诬赖别人。
这是人品道德的问题了，不是个人性格问题那么简单。
李东成抓住女儿的两条膀子：“你今天是不是要跟爸爸耗到底？让你说你不肯说。”
“爸爸，你膀子上有虫子。”
嗯？
是的嘛，膀子上有个小虫子爬上来了。
他随手弹掉：“你不要岔开话题，我跟你说的是正事。”
他和女儿耗了一整天，女儿的耐心也很大，似乎不上学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可以不用写烦人的作业了。
中午饭，他们一个都没吃，其实早饭也没吃。
就这样，一直耗到了晚上七点多。
两个人的肚子都饿的咕咕叫。
“爸爸，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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