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然。
我从来不曾想要过那个位子,因为我知道,父皇只会把那个位子留给我。
而阿姐……她是从未肖想过那个位子。否则,以她的能耐,只要振臂一呼……我未必有赢的可能。
那一年,我十三岁,阿姐十六岁。
两年时间,足以让所有人都陷入这个战局。
闹的最狠的一次,是那年的一次刺杀后,我这一派有一个官员提出,要求父皇立太子,以江山社稷为重。
阿姐和我,必然有一个将永远与那个位子无缘。
纵然我知道阿姐的心思……可她……是南阳的帝国之光啊。
南方水患,底下官员贪污腐败,是阿姐带着心腹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亲自前往水患之地安抚民心,南方……已然是她的天下,尽管她什么都没有做。
科举舞弊,是阿姐查明真相,禀明父皇,让一方连告御状的莘莘学子得以得偿所愿,南阳文人……尽数归属阿姐的明睿沉稳,皆……臣服于她的圣明之下。
那时的阿姐,才十六。
那时的阿姐,声望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甚至……甚至是父皇。
甚至连我都开始怀疑,若是阿姐坐上那个位子,是不是会比我好很多?
天下归一,民心所向。
阿姐是南阳永不沉沦的帝国之光。
可是,父皇不曾应允,父皇从始至终只想立我为太子。
我不会忘记那几日,不懂事的我疏冷了阿姐,甚至公然在朝堂上和阿姐呛声。
阿姐是何等聪慧的人,怎么会看不懂我的意思。可阿姐什么都没有说,只用她那素来清淡的目光看着我,眸色复杂莫测,让我不敢直视。
那天,这件事还是被父皇以强硬的手段压制了下来。
可是……已经有人起了这个头,这件事……自然是逃不掉的。
我开始疯狂地学习,学诗词歌赋,学天文地理,学权谋算计,学帝王之术,学……一切需要我去学习的。
目的,只是为了超越阿姐,名正言顺地登上那个位子,无人有意见,天下归顺。
可是……
阿姐哪里是那么好超越的?
阿姐……可是南阳永不沉沦的帝国之光,是南阳皇室唯一的嫡女,是南阳百姓心中至高无上的圣女。
纵使我拼尽全力,也依旧是在仰望着阿姐的光芒。
阿姐啊阿姐……
她可知,若非她是母后唯一的女儿,只怕父皇早已对她起了杀心。
或许……她知道。
也或许……她自欺欺人地不愿相信。
总之,阿姐对父皇日益增多的不满依旧“肆无忌惮”。
阿姐的光芒太盛了。
南阳千百年来,从未出过这般得人心的当权者,更遑论是这般几乎破除了这世间对女子的束缚的例外了。
阿姐的光芒盛过了。
而过……犹不及。
大姐没有被立为皇太女,而我也没有被立为太子。
可是……这件事情注定沉寂不下去了。
一个月后,立储一事再度被人提上了朝堂。
这一回,阿姐的声望更盛了。
因为……阿姐带着区区一万护城军,剿灭了帝都之外一处困扰朝廷多年的土匪窝。
困扰朝廷多年的土匪窝,扰百姓安宁生活的土匪,易守难攻的地势,以一万对五万的悬殊,阿姐还是胜了,一身红装惊艳天下。
阿姐……果然不出所料地胜了。
我喜也忧。
阿姐回来了,带着父皇赏赐的尚方宝剑。
泱泱大国,举国为之欢庆。
人人都道,阿姐此次再度立下大功,父皇若非立其为皇太女,便是封其为王。
可是……阿姐回了宫以后父皇那里并没有传来消息。
十日后,帝都的流言漫天飞舞。
父皇的圣名……岌岌可危。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可以操控。
而阿姐也呆在自己的宫殿里,对流言蜚语置若罔闻,对父皇和我的为难视而不见。
父皇恼怒极了,誓要罚一罚阿姐,挫一挫阿姐的锐气。
可是……正值盛名的阿姐,声望正盛的阿姐,怎么可能被父皇轻易惩罚了去……加之还在母后在一旁劝慰,父皇也不敢真的对阿姐下手。
阿姐十日未曾出现,可我们却没有丝毫的起疑。
十日后,阿姐回到了朝堂之上,依旧静然清雅地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不多言。
我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苍白得不正常的脸色,和几乎风一吹就倒的柔弱。
我们注意的,是阿姐回来的这天带来的风波。立储一事又被重新提上朝堂,父皇自然盛怒。
我不会忘记那日,虽然无人来指责我的不是,无人来指责我的无能,但我满耳都是对帝国之光的盛赞。
“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父皇怒极,抓起龙案上的一块墨砚就砸向那个提出立储之事的臣子。
血,瞬间喷涌而出。
可是那位臣子依旧纹丝不动地跪在原地,任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请皇上明鉴!长公主明睿沉稳,心怀天下,立功无数,是当仁不让的储君人选!”
“请皇上明鉴!”
“请皇上明鉴!”
“……”
顺着那位臣子的话,朝堂上的大臣瞬间跪下了近一半。
这就是阿姐独有的魅力,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阿姐已经被这么多人从心底认可了。
是啊……由心底发出的认可。
若非由心底发出的认可,怎么会死谏?若非由心底发出的认可,他们怎么敢如此逼迫皇帝,他们可都是有家室的人啊。若非由心底发出的认可,他们怎么敢如此……
我看到父皇的眼底窜过一抹暗色,可阿姐依旧淡淡地站在那里,仿佛他们讨论的人从来就不是她。
“阿浅,你怎么看?”父皇还是问了……
这一问,也就代表着他疑心了阿姐。
微微沉吟,阿姐忽地抬手一握,原本窃窃私语的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不论是哪一派的人,都出乎意料地顺从阿姐的命令。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父皇自然更甚。
他才是南阳的皇帝啊,却不如他的女儿有威信力。
“阿浅如何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是如何想的?”阿姐琥珀色的眸子里流光溢彩,潋滟一片芳华。
“朕……”对视阿姐那双透彻得让人心惊的眸子,父皇竟也迟疑了。
阿姐的那双眼睛,总是能透射出所有居心不良之人的所有肮脏心思。
“南阳世代并无女子称帝的先例。”父皇犹豫了许久方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那父皇想不想有?”阿姐穷追不舍。
阿姐此话一出,几乎所有跪着的大臣都亮了亮双眸,唯有我与父皇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阿姐。
所以……那个位子,阿姐也是想要的吗?
“你……”父皇震惊地看着阿姐,仿佛从未认识过阿姐。
而阿姐亦是用一种晦涩复杂的目光回望着父皇,坦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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