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的意思是——”
易爷仍旧注视着窗外无尽的黑色，良久，才淡然道：“开车。”
汽车很快就被启动了，他把烟夹在手中，狠狠地抽了一口，将烟雾灌入肺部，感受到了来自肺部的辛辣感。
这种烟很廉价，根本配不上他现在的身份，但是是他曾经最喜欢的种类。
便宜，后劲大，他们这种苦命人，根本不知明天生死，自然会选择抽一根麻痹自己，缓解身上的所有痛苦。
易爷看着窗户上自己满脸沧桑，笑了。
真好，只有当抽烟的时候，才能够让他想起来自己的过去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搬运工，一个下贱的靠着出卖自己血汗的搬运工。
才不至于让他忘记自己曾经是谁。
一根烟很快就被抽完了，易爷又重新抽了一根，夹在手指间玩把着，不点燃，淡淡地问道：
“一个本该死亡很多年的人，现在却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回到了曾经害死他的地方。你觉得，他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顾泽是新人，不知道易家的过往，只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复仇？”
意料之内的答案，易爷笑了。
“S市，要变天了……”
他掏出手机，言简意赅。
“回去以后，查查万萧顾死亡的那一卷宗卷，有关DNA对比以及当时的照片，还有当时所有人的口述证据。”
那边的人有些诧异。
“您怀疑他没死？”
黑暗之中，易爷只觉得自己连声音都是冷的。
寒彻入骨，恨不得冻结整个车内空气。
“不仅没死，或许还要过来，复仇。”
看着汽车车尾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仇易的一双眸子越发浓重。
当年就是他害死了她的母亲，并且追杀他。
他现在的一切，都应该有母亲的一份，但是他却连承认母亲都不肯！
该死的——若是现在杀他——他想着手里已经握了匕首——现在纵使他根基不稳，杀一个人也是没有关系的。
他很会杀人，并且能够完美地做到让警方看不出来到底是谁杀的，用什么东西杀的。
他就是夜的规则，他要谁死，谁就没有活的可能。
复仇的念头，就像是一条小蛇，从他的胸膛内缓缓爬出，顺着他的血脉爬动，吞噬着他身上的每一份理智。
复仇，他心里被这个念头完全灌满，冲动的热血直冲头顶，迫使他恨不得现在就追上去将那个人千刀万剐。
“先生。”
语气很轻，有些试探的意味，像是一束滴落在梨花花瓣上的雨滴，清清凉凉的。
仇易身体猛然一僵，顿时回复神志。
他仔细一看，这才意识到白千凝穿的和平日不同。
她穿了一件纯白色丝绸连衣裙，裙摆处有一层镂空褶皱，显露出来她一段皙白如同藕段的足踝。裙子搭配了一件超短长袖外套，袖口绣有几朵叫不出名字的小白花。
一头乌黑秀发被一根翠绿色的簪子挽住，因为过于随意，有几缕碎发顺着她的耳鬓散落。
因为夜间寒凉，她肩上披了一件纯羊披肩。
刚出院，白千凝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微微偏白，在夜色下，更显得有几分梦幻的美。
有光从她面前洒落，让她一般站在阴影里，一般站在光明里，就好像是冲破黑暗的精灵一般。
她看到仇易，笑着提高手中的箱子，解释道：
“我刚才看到先生的手上有伤，这里距离医院很远，若是伤口不深的话，我替先生包扎一下吧？”
仇易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的医药箱子。
仇易收回了被窜进手心里的匕首——算了，已经这么晚了，不去了。
他抬手，看到了手腕上的伤口。
他把她从水里捞出来以后生怕岸边还有埋伏，于是就带着她在岸边游了一会，到了一个罕有人烟的地方才撑着上岸。
他怕岸上会有碎石头伤住她，就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一手撑着岸边想要先上岸，将她直接搂到岸上，没想到岸上竟然有人倾倒玻璃碎渣。
他一手掌下去，玻璃碎渣子深深地被扎进了手心。
满都是血，甚至有的尖锐的直接次开了她手心里那一层薄薄的茧子，扎进了血肉之中。
血直接喷涌而出，他咬着牙起身，将她搂起来，愣是没有将她放在地上自己换一只手撑起来，而伤住她。
其实将她平躺放在岸上，顶多就是在她背上划出几道细小的伤口，但他依旧舍不得。
宁愿伤住整个手掌，都不愿意看到她身上半分划伤口。
仇易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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