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日你还在这里作画。”张娇娘从一片竹林后转出来，她含羞带怯的抬眸飞快地扫过赵秋汀，又急忙的将眼皮垂下。
来了，赵秋汀飞快闪过一道笑，停下手中描绘的画笔，有些慌急的站起身，儒雅道：“是我打扰姑娘了，在下这就走。”
“等等你先别走，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张娇娘见赵秋汀一打照面，二话没说站起身来毛手毛脚的便收拾东西，制止道。
话音没落，就看见他失手将旁边的墨料都打翻在地上，张娇娘急忙提着裙子上前低身，手里拿着手帕替他去擦。
赵秋汀也俯身收拾着，看张娇娘白嫩干净的手，猛地捉住说道：“姑娘，这脏的东西还是不要碰了，要不然污了你的帕子。”
“没有事情啊。”张娇娘将帕子飞快的放在地上，吸饱了五颜六色的墨汁，她抬起眼来，眼睫微微颤动说道：“倒是我刚刚出声吓到了你，所以你才将墨料给打翻了，所以归根到底还是我的错。”
“这怎么能是姑娘的错呢？”“我叫丫鬟。”赵秋汀环顾四周说道：“她处理一下，姑娘您还是莫要动了，咦，我的丫鬟呢。”他扭头故作寻找式的看了看。
“你是说刚刚站在外面守着的丫鬟吗？巧了，她与我的丫鬟竟是同出一脉，是亲姐妹，我见她们二人许久未见，便留下续几句家常。”
“这唐突了。”赵秋汀感谢的冲张娇娘拱手，又嘴唇蠕动了几下，其后一个字也没有发出来，只是像个木头桩子一样闷不吭声的蹲着。
张娇娘等了半天，赵秋汀都没有说话，她反而自己急了，本身便是娇蛮的性格，今日鼓起劲动了女儿心，这才主动送上门来。
如今瞧见赵秋汀竟然一动不动，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虽然心中有些气恼，但抵不过一阵又一阵袭上脑中的欢喜。
张娇娘甚至把他带木讷的模样也归于自己喜爱的样子，忍不住再次挑起话头说道：“我见你在林中已经画画有些日子了。”
“这片竹林往日甚少人来，我便想着在这里取景，却不曾想竟然是姑娘所待的地方，是不是我这些天占了姑娘的地，所以才引的姑娘出面。”
“当然不是了，你这呆子，我不是都说了嘛，你在这里画了几日画，我只不过是好奇，所以这才上前看看你画的是什么。”
赵秋汀听此哑然抬起眼看了一眼张娇娘，张娇娘迟钝半晌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说了快言快语，她急忙抬袖遮住自己半张脸，眼中水光浮动飞快的掠过。
“我一时口误，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她正为自己的形象心中发急，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隐约的轻笑，张娇娘抬起眼茫然的望去，只见赵秋汀正侧着脸对着别处，忍笑。
“你笑什么？”张娇娘见他嘲笑自己，瞬间脸上又是发烫似的红了起来，她狡辩：“我真的往日不是这样的，你去问问，你问问这府上的人，我往往是最讲道理了，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姑娘与我见过的人有几分熟悉，所以这才忍不住窃笑出声，望姑娘恕罪。”
“熟悉的人？”张娇娘敏锐的捕捉到赵秋汀语中的漏洞，她眉眼往下一压，“什么人竟然和本姑娘长得有点像。”
赵秋汀犹豫不决，在张娇娘逼视的目光下道：“说来是我孟浪了，是知府大人的千金，我曾远远的望过一眼。”“……今日再一瞧姑娘，只觉花容月貌，与那位小姐倒是像极了。”
“哦，原来是这样。”张娇娘眼睛不住的向上翘，她抬起手捋了捋自己有些乱的头发，明知故问：“你是说在府中的小姐吗？那你往日未曾见过她？”
“我身份低微怎么能见过小姐呢？倒是姑娘你怎么能在府上自由走动。”
倒真的是个呆子，张娇娘眼中一动心中骂道：在府上来回走动又与我长得相似的，那不就是我自己吗？亏得还是读圣贤书的，外面还相传他才情甚高，如今瞧来，脑子反正有些不太灵光。
“莫非姑娘就是……”赵秋汀忽地脸上带上了惊慌，他面对张娇娘向后退了一大步，如同看见洪水猛兽一般。
张娇娘将他这反应纳入眼底，忍不住也惊愕的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怕什么。”
“不是，我只是瞧见姑娘突然想起……能在这……府上自由走动的自然是府中的主人，姑娘不会就是。”
“那你倒是猜对了，不过猜的有些迟。”张娇娘将头侧过，一边余光却留意着赵秋汀的反应。
她瞥赵秋汀脸上由喜转成惊，忍不住嘀咕说道：“怎么了？你猜中了我的身份，又要像刚刚一样惊慌失措了。”
“自然不是，奴才给小姐行礼。”赵秋汀猛的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是奴才的错，刚刚竟然冲突了小姐，奴才这就走。”
“你怎么两三句话没说完就要走？我在这里站着有这么可怕吗？你来来回回的，倒也不像个公子的样子了，而且你难不成忘了我。”
张娇娘带着几分委屈，她弯着腰凑近赵秋汀，郁闷的说：“你将头抬起来。”她呵斥道。
“你仔细瞧瞧，你除了曾经远远瞧过我一面，后来就没有见过我？明明我们前几日才刚刚见过，就在这竹林中。”“我上一次去竹林后面的园子看昙花，你不是还顺手救了我？”
“救了小姐？”赵秋汀迷茫的抬起眼，眼神也不敢放在张娇娘的脸上，只得空空的飘虚在空中，像是想了一会，这才从脑中拽出了那么丝缕的回忆。
他磕绊的说道：“的确是伸手帮了个小忙，只不过那夜天黑，我也不敢多瞧女子的面容，难不成莽撞的女子就是小姐。”
“你。”张娇娘看看他嘴拙的样子，开口娇斥：“那一日是我不小心磕坏了鞋，这才从阶梯上一脚踩空，差点滚了个头破血流，你将我接住扶稳了，我这才逃此一难，没想到你竟然把我给忘了。”
张娇娘将衣袖拧在一起，气急败坏道：“好歹我…还扑了你个满怀，你就…一点也没想起来？”
“那一日天黑我又不敢多看，如果是小姐，那奴才真的是死罪。”
“你怎么说来说去就是告罪，你快起来吧，我又没让你跪着，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我不讲理呢。我可不想让他们口口相传，说是知府大人的小姐欺负知府大人最信任的下属。”
“信任倒是谈不上。”赵秋汀掀着自己的衣袍，站起身，脸上带上了淡笑，“但说来说去是我借小姐的地方，行自己的事情多有不对，再次告罪，望小姐能够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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