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淑妃倒抽一口凉气,扭过头愕然的看向皇上,哆嗦着嘴唇喃喃地说道:“难不成我们的小十也是。”说了一半她便不敢再说下去,甚至不敢与皇上对视,将头垂了下来,泪珠又开始肆意蜿蜒的披在脸上。
皇上心中一拧不太舒服,宁王所说的暗有所指,他又转头透过屏风,似是看到里间弱小无助的皇子。
“如此,我便想到。”宁王默不作声地将皇上的神情敛入眼底开口担忧道:“皇兄,你难道忘记了,边城以前可是出过人食人的孽障之事,前朝。”
宁王微微一点播,皇上眼中拢剧而来的阴云猛的散去,沉思片刻说道:“朕似乎是记得这里曾经有一段时日是一座死城。”
“自然是的,只不过时间久远,所以人们渐渐忘记,如今的繁华的边城,百年之前曾发生过瘟疫,当时前朝皇帝下面将边城整个封死,城中没有粮食又是病气环绕,最终为了活下去,竟出现了人食人的症状。”
“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此次小十过来,才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或者给吓住了。”
“原来是这样。”淑妃听他的话坚信不疑,抬起头来重复了两遍,对皇上说:“臣妾以前也听说过,如若人得了离魂之症,那他必定是会去往自己最信任的地方,最依赖的地方,那唯有皇宫了。”
淑妃边说余光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宁王,见宁王轻微的颔首这才接着说下去,“皇上你说小十到现在都没有醒来,是不是他已经……回去了?”
“我那友人后来身子康健,也是因为请高僧在出生之地念佛超度了百日。”皇上看着淑妃沉吟片刻,其实他对于这些东西并不信任,只不过淑妃所言却点中了他的心事。
他刚刚便已经作出决定要提前回宫,并不是因为十皇子的事情,而是因为十皇子出现的症状。
没有服用赤木就罢,当年那般血腥之事,他并不想在自己的身边再次发生,还有一点便是先皇那般英勇无畏之人,却最终死于他人之手,他不想终有一天他成为第二个先皇。
此事如同一根刺梗在他的喉头,让皇上曾经夜不能眠,但后来随着他将赤木尽数毁去,这才将此事埋在记忆,身体慢慢的忘却。
可现在赤木重新出现,甚至还出现在自己最宠爱的皇儿身上,像是有人已经提着刀逼近了他的命脉。
不如借此……皇上眼中诡谲,后顺水推舟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回宫,请皇寺高僧前来看看。”
淑妃眼中微闪,侧头看向宁王,四目相对,宁王眸底情绪翻动,嘴角也缓缓的绽出一个笑,此事双方都极其的满意,各自达成心中所愿。
夜已深,整个村庄寂静无声,只有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犬吠,林菀娘清醒地陷入了一场噩梦,她知道自己此时是在做梦,可是偏偏无法脱离。
一个看不清楚面相的人不停的追着她,自己一直在逃,可是如影随形的追杀,只让她心生疲惫。
越想逃却越逃不掉,只差一步之遥,那人逗弄自己,明明可以干脆利落地抓住,但如同猫逗弄自己掌下的老鼠,只是想看她惊恐惧怕的逃窜模样。
林菀娘气的咬牙切齿,刚准备拼个你死我活,却在拔刀的那一刻猛的惊醒,她骤然睁开眼,浑身上下冷汗粘稠的难受,胸膛起伏,用力喘了会气。
天地之间被一片黑暗所笼罩,一时林菀娘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能听见自己过于沉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不对,林菀娘猛的一惊,怎么只有自己一道呼吸,她骤然扭过头,手伸到旁边的位置,却只摸到一手的冰凉,身边无人安睡。
林菀娘噌的一声坐起,勉强透过外面澄澈的月光,模模糊糊的瞧清旁边只有放置整齐的薄被。
林菀娘摸索在屋中,将烛火点亮再扭头去看,只见屋中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人,林菀娘要微微蹙眉,扭身朝外面走去,她将门吱呀一声打开,正巧看见一人正背对着门出,抬头瞧着一轮残月。
听到身后的动静,朗允礼转过头,不意外的对站在门内静静看他的林菀娘浅笑道:“吵醒你了?”
“没有。”林菀娘摇头走向朗允礼:“睡不着?”朗允礼摇了摇头,却未答话,林菀娘与他并肩而立,状似无意般的问道:“还是在担心什么?”
“担心?”朗允礼抬眼借着一层薄如轻纱的月光盯着院中高大耸天的树,看了一会开口说:“菀娘,我做出来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是因为三皇子的事情,所以让你有所纠结?”
“可是我以为从你决定护送他去边城开始,便已经做出了坚定不移的决定。”
“或许是够坚定不移的,但是坚定不移是福是祸,那一日你所说的话,每当夜间竟震耳欲聋的想在我的耳边,我惊觉。”
“或许我应该循规蹈矩和众人一样参加科举,考取功名,最终登临金殿。而不是另走蹊径,参与到这一场不明前路的变故之中。”朗允礼面色平静的吐露。
“是非对错不是由旁人所定,而是你心中,是对还是错皆由你自己所掌控,如果你后悔了,那我们便可调头离去,如果你觉得此事应该进行下去,已经走到此步也万万没有放弃的道理。”
林菀娘同他一起,目光飘渺的望着空中,“我闻到了血腥。”
朗允礼目光一紧:“……”“我以为他们没有找到我们,我以为咱们走的够远,原来我们这几个狗骨头早就引来了恶犬,只不过有人为此付出了性命。”
林菀娘面上浮现难过,“几人?”“十人。”朗允礼干涩道:“他们是我最早的暗卫。”
林菀娘哑然,“对于我们而言三皇子是个麻烦,但是他也是一条人命。”“那你觉得他该不该救?”朗允礼扭头看向林菀娘。
虽然他心智坚定,可有时却因为牵挂太多而出现软肋,当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害怕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是否会牵累他人。
当出现弱点之时,一颗坚硬的心便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如若救……”林菀娘盯着朗允礼说。
“那么三皇子活着回去皇宫,而你考取功名,你将摆脱不了三皇子,从此之后他便是你的主子,你将要效忠于他。”
“从你救他开始,你心中是否已经做好了这一场博弈,你将所有的筹码压在他的身上,是对是错,这才是你心中最纠结的事情。这是一场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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