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入宫以来……应该是重逢以来，皇后第一次叫千江月的全名。
旁的几个女官，都心里一惊，暗道要出事。而千江月自己，却无所谓般，进殿去了。熏风顺手把门关了。
进到殿内，只见苏我小柯，还斜倚在贵妃榻上，书卷还躺在她手心里，一页未曾打开，更别提翻动了。
千江月跪在地下，“皇后娘娘。”
小柯淡淡，“你过来。”
千江月没动，而是问道：“娘娘不罚她们，反而提拔，到底是为娘娘拉拢人心，还是不想她们结怨于我？”
“大胆。”小柯把书丢到一边，从贵妃榻上坐正了，扶着榻沿就要起身，半道上却停住了，并没从榻上走下来。
“小不点，过来。”小柯有点疲累地招呼。
千江月却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请娘娘告知，提拔熏风她们，到底是娘娘拉拢人心，还是不想她们结怨于我？”
苏我小柯，静静凝视着她。隐怒越来越淡，看久了，自己忍俊不禁了。
“如果我说，是后一种呢。”
“那便是我欠了娘娘的。”果然猜中了，千江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小柯一个皇后，哪需要用升官来挽留几个低等的丫鬟？只是不想她初入宫，却因今日骂堂被抓一案，而被熏风等人怨恨，白白树敌罢了。
“现在……总好过来了？”
千江月内疚着走过去，刚到贵妃榻边，手腕却被苏我小柯一拉，她整个人站不稳，就倒向了榻上。那贵妃榻又小，又是硬红木，撞上去不知道得多疼。千江月下意识闭上了眼。
她倒在榻上，下落时，小柯用手臂接住了她。此时此刻，她正好枕在小柯的手臂上，小柯呢……压在她身上。清澈的眼眸，专注地观察着她。
啊，都怪贵妃榻太窄了。要睡两个人，没法并排，只能上下。
小柯就这样，一只手轻摁着月的手腕，另一只手给月枕着，自己的鼻尖贴在千江月的鼻尖上，温热的呼吸，一呼一吸，扑在月的脸上。
“娘娘？”
只这一句，千江月，也再说不出别的了。
小柯还是那么淡，细长的眼眸眯起来。
“小不点，我们以前认识。”
这是个肯定句。有那张宣纸，宣纸上那句话，苏我小柯不相信，她和千江月毫无瓜葛。
“但小不点，为什么我一点关于你的记忆都没有？”
这是个千江月永远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不愿、不敢、也不能。她笑了，美丽若画，眼泪涌出来。人，也沉默了。
“唉——”苏我小柯，啄去月眼角的泪，“小不点，真拿你没办法。”每次一问起这些，好像月的眼底，都有种难言的悲怆。或许，她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只是，有些话，苏我小柯，还是想说清楚。
“我知道，今天的事，你是故意的。”小柯听卫涤院里的小太监说了，千江月本来可以好好告饶的，偏生嘴硬，还把她的名号搬出来，跟卫涤叫板。明摆着是要给她惹麻烦。
这样的事，换了别人，都会嫌月太狂妄；而小柯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她看到了月的脆弱。就像一个孩子，明明很乖，却故意做任性的事，被罚时，就会用那种倔强的眼神看着父母，好像很怨恨很不讲理，实际上……每个表情都在求救：求求你，看看我，保护我，重视我。
她刚去到骂堂时，迎上的，就是千江月那样的眼神。
“是，我是故意的。”千江月很坦然。坦然到，她都适应了小柯喷在脸上的呼吸，两颊彤云，慢慢淡去。
“扑哧。”
小柯笑了。“我以前，必定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她看到月骤变的眼神，知道自己猜中了。面上犹带着笑，心里却发沉。事情比她预料的，棘手很多。因为月的眼神让她明白，那件事，不小。
“我也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探我的底线。”小柯的眼垂下，看着千江月的唇，浅粉色，也许触感，会像软软的桃子肉。“你不用探我的底了。”
小柯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了。
“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护着你，护到我护不了为止。”
如果从前，她负过她，那便是她该偿的。何况如今，她心甘情愿地偿。
千江月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反驳的话脱口而出，“若是我明天就杀人，你也护……唔。”她说不出后头的话了。因为小柯顺势一低头，就吻住了她。
呵护地轻压，蜻蜓点水，便结束了。
“你不做恶事，我都会护着你。”小柯揉揉她的头，“而且小不点，不是善良嘴硬的小家伙呀。”
千江月皱着眉，无言。她又一次明白了小柯的独到之处：温柔，是比敌对更加尖锐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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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帝君就公布了明女一案的查案大臣——花临亦。
并没逃出皇后的预期。
花家是京都五大家中的新贵。前朝才仰仗着花临亦救驾太上皇的功劳，逐渐兴盛起来。比不得苏我家、风、姬等世家大族，绵延数代。
但花家，是朝中的中立派领头人。不站苏我家，也不站风家。
花家，只直接忠于帝君。
这也是为什么，帝君会把内行厂这种堪比史书提及的“锦衣卫”的地方，交由花家花临亦负责。顺道，帝君还把宦官坐镇的东厂，都给取缔了。这才方便内行厂行事，不受东厂的处处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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