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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蒋阿叔抱着铺盖卷儿出现在门口，“这怕不妥吧？”
我连忙招呼他进来，把他位置安排桂茹阿姆旁边，“我右边眼睛跳了一天，实在害怕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姚阿姆嘟囔道：“可这也太没有体统了......”她怀里抱着吕雯雯，周广瑞则和蒋阿叔挤一个被窝。
桂茹阿姆哼了一声，又把自己的铺盖卷儿移到了姚阿姆的另一侧，免得和蒋阿叔挨一起，“二少爷，您不睡自己的屋子，倒来挤我们下人的炕头，传出去像什么话！还把这恶狗带来！”
坐在一旁的苍耳：“嗷呜.......”
我心虚地笑笑，钻进自己的铺盖卷儿，“小时候不也挤过嘛.......”
刚到拜城时，父亲一个汉官不能马上服众，府外成天有悍民喊打喊杀，我胆子小，父亲不在时，就带着苏奚辰去下人的屋子里挤着睡。
今晚来挤炕头，却是怕了那凌景奕。
在驿所前院见了之后，我急急忙忙想逃回自己房间避风头，却被还是被他堵到僻静处，且一上来就动手动脚，扒拉下我的兔毛领子，揪着我看清了脖子上那道疤。
“果然是你！”
验明了正身，凌景奕又钳住我下颌，眼里怒意冲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被他冰凉的手摸得直打颤，挣脱不了，也百口莫辩。
据父亲所言，我脖子上那道疤自两岁时就有了，形似孤雁，大启仅此一家，抵赖不得。上次和江明棋在浴桶里亲热时，我还用它忽悠江明棋，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本少爷会栽在这条疤上。
“虞子兰！”凌景奕又唤我。
我被他的突然之举吓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了，我也用这假名忽悠过人。
十岁时，我不比苏奚辰乖巧，一日府中家仆要去州府置办货物，我好奇那州府长什么样，藏在油毡布里跟了去，比起采桑城那种小地方，果真繁华许多，我自己带了银钱，在街市上逛了个饱，回到客栈才发现家仆早就走了，他们又不知道我藏在里面，当然不会来寻我。
这哪能难倒本少爷？打听到一艘船要过采桑码头，我设法坐上去，期间又去阑干边看浪花，不慎落水，一自称游侠的少年把我捞起。
我和那少年玩闹了一路，见他腰上玉佩的纹路好看，就多瞟了两眼，想偷偷把纹样记下来，回去勾在纸上，以后去河里摸块块石头，自己也打一个，那少年应当也看出我的心思，竟取下来让我细看，我两只手刚抓了鸡腿鱼肉，油腻腻的，一个没拿稳，那玉佩摔地上登时裂作两半。
当时吓坏了，知道赔不起，又是私自出府，还落了水，被父亲和大哥知道，免不了两顿戒尺。便报了个假名字，趁他不注意时在中途溜下船，混在赶集的人群里逃走了。
中途下去的河头县我认得，县老爷是我大哥在书院里的同窗，一年前刚到此地上任，还来过我家，我便去府衙蹭了那年轻的县太爷一顿肉吃，他派人回去通知我大哥，大哥急冲冲地找来，拿起衙门的板子就想揍我，那县太爷好说歹说，才换成笤帚，现在想起来屁股还疼......
我给那少年说的假名便是“虞子兰”，装芋子的篮，当时看见一老妇手里提着的东西，胡诌出来的。
我睡在被窝里细细回想，那少年我只见过一次，七八年过去，又对他没甚上心，记忆很是模糊，具体长什么模样早就忘了，但偏偏这凌景奕就能对上，不仅知道那个只用过一次的假名，那碎成两瓣的玉佩都还挂在他身上。
若这样，他还算我的救命恩人......？
还有那绣着胖娃坐莲的香囊，刚才离得那么近，我也看清了。当年落水时打湿，挂在桌角上晾干，后来摔碎玉佩后急急忙忙想逃，就忘记拿走。
.......他为何还留着？
我浑身直冒冷汗，看见边阿轩已经抱着被子挪到我旁边，“我和少爷挨一起睡！”
“一边儿去！”我心里正烦，伸脚拨开他，“你打呼噜比雷还响！”
阿轩很委屈，瘪了嘴，“二少爷......你也打呼噜.......我都不嫌弃你......”
“.......”闻言，我心里更不痛快了，从炕头上撑起身来，今日必得好好立威，“好啊，你们欺负我，我就来挤一晚，挤兑我这，挤兑我那的！我明天就写信回去，让阿爹换别人来！”
“......”一屋子的人都瞧着我，尤其是周广瑞，以为我真生气了，拘谨地低着脑袋。
“嗷呜——”苍耳也机警地竖着耳朵，气氛一时有些许尴尬。
“好了好了，睡觉睡觉，”姚阿姆打圆场道：“别跟二少爷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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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怕那凌景奕又来找我，和许多人挤在大屋里，果然安心许多，一觉睡到天亮，许是月份大了些，这几日又连着赶路，身子还是有些不爽利。
“二少爷，昨晚......睡得挺香哈？”桂茹阿姆已经端了水来让我洗漱。
“嗯......”我擦了擦眼睛，看见昨晚一屋子的人，只剩下我自己，“阿轩呢？阿轩这么早也起了吗？”我起身披上衣服，拿了揩齿的细嫩柳条，在青盐茶花粉里蘸了蘸，江明棋说喜欢茶花之清香，我便一直用这个味道的牙粉漱口了，亲嘴前用尤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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