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挥动武器的那只手
加利-乌兰却露出一个‘早知如此’的表情，他冷笑道：“总督阁下，这就是您的高论么？那您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在我耳边谈论这样的话题么？农民起义，工人暴动，机器人叛乱，外环独立……总督阁下，如果是人类进入星际时代之前，这样的话题也许还有些许谈论的可能，但是现在？”
他拍了拍自己衣服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接着说道：“已经是星际时代了，总督阁下。工人农民再怎么暴动，他们能够找到的也仅仅只有爆能手枪而已。哪怕外环星区全部独立，他们能够生产的也就是一些几百年前设计的货船而已……但是你知道我们能拥有什么吗？歼星舰！”
他脸上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你也不需要提醒我，银河系的中环和外环星区占据了整个银河系总人口的三分之二，以及自然资源的五分之四。没用的，这些东西都是在我们的掌控当中，因为他们永远不会存在真正的核心力量——工业！哪怕是独立星系邦联分裂的现在，也依然是贸易联盟这些超级企业巨头在和我们对抗，说到底，依然是我们上层人之间权力的游戏而已。”
说着，他发泄似的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这么赤裸着上身站着，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粗糙的面料了，“所以，我很感谢您带我去体验了一下生活，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经历，我很感谢您。但是现在，还请我们回到现实吧，继续这场我们这个阶层应有的游戏，可以么？”
加利-乌兰看待问题非常透彻，长久以来接受的精英教育让他的心灵绝不会因为这样一点经历就动摇。
唐骁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银河共和国两万多年历史当中建立的这一套寡头体系确实可以说是行之有效，给予民众绝望的生存权利，同时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你们从一开始就预见到了自己可能的敌人是谁，因此对于那些你们预想当中的对手来说，他们不会有任何一点的机会。”
加利-乌兰昂起头，没有说话，但他的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白。
唐骁接着说道：“你们明白这样残酷的剥削会造成阶级分裂，会造成下层人民的反抗，所以你们垄断了技术和工业，让真正可以威胁到你们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下层人民的手中。哪怕是银河系内战的现在，独立星系邦联虽然是打着自由平等的旗号，但实际上他们的战争行动，却依然跟下层民众毫无关系——战舰的制造，乃至上阵杀敌的荣耀，都跟他们无关。”
“而且仅仅是绝望是远远不够的，需要给他们一些希望。让他们在付出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力量和生命之后，能够得到一点点足以维持生命的恩赐。同时，还会有一系列的考试、选拔，让他们看到了一点点能够改变人生改变阶级的可能……只要有这样的东西，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反抗。”
加利-乌兰面无表情地说道：“而我们将这称之为——社会体系。”
唐骁转过身，有些怜悯的看着他，说道：“你知道么，加利先生，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雄辩者。在我到现在为止这短暂的一生当中，确实有过无数次让人改变的案例，但却并不是通过辩论，而是通过……选择。正如我所说的，我给人选择的权力，选择权在你，而我，只是在你原有的ABC选项之后，加上一个D。”
他接着说道：“而实际上，D这个选项一直都存在，但为什么会从你的选择当中消失呢？这是因为你并不具备看到它的能力，而我……可以。”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经过加利-乌兰的时候，抬手轻轻虚空一按，加利顿时被无形的力量按得跪倒在地，然后他来到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很是轻松地说道：“武器，是需要被一只手操纵的，而我想要跟你谈论的，就是这只手。”
“你不会是想说，这是我们这个阶层内部的一只手吧？”加利-乌兰半跪在地咬牙切齿，说话有些艰难，但他依然是对于几乎每一种情况都烂熟于胸。
“在你们的设想当中，哪怕是你们阶层内部之间的斗争，也是可以预料的。但是这样的斗争，同样是在一定的规则之下。因为无论是斗争的哪一方，都不会去打破这个规则，毕竟如果规则被打破，受伤的还是他们自己而已。”唐骁淡淡的说道。
“我想，这就是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情。”加利-乌兰说道。
唐骁冷笑着摇头，“不要张口闭口就是‘我们’，加利-乌兰。我并不属于你们这个注定被毁灭的阶层，你们建立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毫无意义，毫无帮助。而那一只手，同样也是如此。”
他的目光冰冷下来，“他所想要建立的，是一个更加高效，更加极端，更加强力的体系，而在这套体系里面，加利-乌兰……你们吃得太多了。”
加利-乌兰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因为在这个新的体系当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他会允许你们把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吃到你们自己的肚子里么？”唐骁说道，“当然无可否认，你们无比强大，所以要毁灭你们，需要一件无比强大的武器……”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信仰，和认知……”
“所谓的信仰和认知，就是整个银河系当中的每一个生灵，对于银河共和国的认知。你们现有的一切，都建立在银河共和国存在的这个前提下的，而所有的人民思考问题，也必定站在这个角度来思考。但是……你知道为什么这场内战会爆发么？”唐骁反问一句。
“利益的重新分配！”加利-乌兰有些焦躁起来。
“不，是抹掉这个信仰的过程。那只手所做的事情和我一样，只不过他做得更大——他给了银河系每一个人新的选择，在这个选择当中，银河共和国，根本就不存在！一旦这个选择被摆在面前，你知道会发生多么疯狂的事情么？”唐骁的嘴角浮现出莫名的笑意。
“哪怕如此，我们的地位也不可能遭受威胁！阶级的鸿沟无可跨越！”加利-乌兰此刻的辩解更多的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怜悯的神色再次出现在唐骁眼中，“你确定……在你所谓的‘我们’当中，真的是每一个人都希望银河共和国继续存在么？”
加利-乌兰的脸色唰的就一片惨白。
唐骁冷笑着说道：“在我们黎明星球，这个信仰和认知，被叫做……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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