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个说话的却又摆了摆手，两人一阵你来我往的眼神。
“暂代，暂代总督，你可不知道这里头闹的厉害”讲话之人压低了声音又接了句，“醇亲王一早就保举了冯家的。”
这说的正是朝堂上这卷将起来的“直隶总督”那口漩，你道这是个什么位置？封疆大臣之首，掌天子脚下重镇，辖军政之权，如今主少外强，少不得更多倚仗，李鸿章病重垂危之际便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暗着里不知道排布了多少风雨，他一过世立马就掀了起来。若论历练、才干便是一帮北洋的拥着袁世凯，只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太后娘娘的亲外甥——醇亲王载沣偏也要插上一脚，只是纵然身贵，醇亲王说到了头不过个世袭外王，手中又无甚兵权，若是当个富贵散王自然舒坦，只是偏他有个做大才的心，不甘心重权旁落，便是他坐不了那个位置，也不能叫袁世凯这乡下来的野子做了去。他家又有个冯姓的族亲，军帐下的正经上八旗出身，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在眼前，岂能放手。
“你说的可是醇亲王妃之弟，叫冯恪的，他还有个独子叫冯海宁不是？”
“正是。”这话一接，倒叫应的人笑地打颤：“就凭他？倒真敢坐？仗着他姊妹、老子爹在军中横行霸道，但凡有一星半点的真本事我头拿去给他当垫脚。”
另一人忙劝慰叫他小声，人多口杂的不敢叫人听去乱说。
凤三剥落着花生，把一手的壳随手放在了某张桌上，又抓起一把，继续在人堆里荡着，耳朵边上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他好不容易避开了这一堆，那一堆的话题却还是一样，无非是说些袁世凯一派与醇亲王府的恩怨，又说些段祺瑞与袁世凯亲上加亲了。
“哎你说今日这王统领家怎么没来，平日里不是总见他们三人一块儿。”
“别提了，王统领那个宝贝孙子叫赫之的不是被送到营里去了，偏巧冯家的也去了，又在那儿闹，这不是去逮人了，这两日也赶着快回来了，不然今儿这么大的日子早到了。你可不知道，这大人不能动手动脚的，王统领可指着他家孙子给他出气了，俩老头天天在朝堂上闹，这不前些日子又为了醇亲王府的事儿闹着。”
凤三着实没想到这群男人瓜子倒是也爱跟女人堆似的长舌，家长里短摸得门门清，凤三想着自己今日也算是露过脸了，这热闹她还是不混了，放下一把瓜子壳正准备走人，被徐南逮个正着：“我看你转悠半天跟个泥鳅似的，总算逮着了，走，陪我去同段先生问声好，这人多势众的，倒叫我要退却了。”
凤三赶紧拦住了他：“哎徐先生，你没看他们俩周围都没人上去么，那位可比我们段督军稀罕多了，这么好的机会人家都排着队等巴结，哪儿轮得到你这个空隙。”
隔着不远处的人群焦点处，段、袁二人应付了前来敬酒的人，总算是得了二人说话的空隙：
“我听说王统领还未回来？”段祺瑞知道袁世凯刚从京里回来，便说起了京中的事。
“宫里的叫住了，为着德国人的事情。担着个统领的名儿，轮不到他的差事如今也要他担着骂。”袁世凯这话里话外的便是不大顺心。
段祺瑞感慨，确实这王家这回算是背了个大黑锅，甩都甩不开，不久前德国大使来访，偏碰上哪里来的反叛军将他给行刺了一命呜呼，这在中国的地头上出了这种事，德国那边叫翻了天，谁管你反叛军不反叛军呢总之先逮你这个地方，宫里只好封了醇亲王做大使，又由王统领一同随从去德国赔礼道歉，谁知道这个醇亲王竟然在德国那边大摆面子，叫他向德国皇帝行礼他偏不，原本低个头就能摆平的事，如今真是要闹到动真格了，瞧着谁知道陪醇亲王去德国能陪出这么个事。
“不过这倒也是好事。”段祺瑞又说道：“这醇亲王府压着我们这边不放，如今这宫里对他出了话，岂不是正是个时机，您这袁总督的名号也该正了。”
两人相视一笑，却是这个道理，是个明白人。
远远看着他们的徐南琢磨了没想明白，不过倒也无所谓，他也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他不过就是瞧着礼数上该去问个礼，若是不去，他还更乐意。
“你今晚可回学堂？过两日那些个学生都回来了，怕是没得你清净日子了。”
听他这么一说，凤三倒是真想好好见识见识了，不就是些差不大的学生娃，能有什么叫徐南这么一副头疼样的。
徐南直摇头：“你明日里瞧见便知道了，我实在是说不清了。若是没有那个老神仙，我怕是要盛年早衰。”
说得凤三更是好奇，当天夜里凤三就连夜搬回了学堂的寮里头，第二日不用说自然是头一个呆在学堂里头的。只是今日凤三左右观这学堂里虽说比前几日闹腾了些，倒也没有如徐南说的一般令人头疼，毕竟这瞧着三三两两散着的学生比往日里只有他一棵独苗的时候岂不是多了几张嘴，就这样闹腾些也是常理，只是凤三还是将徐南的话放在了心上，进了课堂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且等着。
还没等屁股坐热，外头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就前前后后地进来3、4个人，拱着人群里“冯少、冯少”地叫着，最前头那个手上拿着凤三没怎么见过的玩意，给围着他的人就炫耀，一脸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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