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廊下的小丫头端着水盆在门外等了已有好一会儿了,她趁着无人注意的空档,偷摸着低头打了个哈欠,却又是很快地收了回来,从她进这院里伺候也有好几月了,即便是做伺候梳洗的丫头,也还没这么早过,今儿可真是头一回。
小丫头睡眼惺忪地又是一个哈欠,冷不防被大丫头从背后猛地一拍,差点没将盆里的水给洒出来。
“懒丫头,就一回早的不行了?好好给我醒着点神。”大丫头戳着她骂道。
小丫头一脸委屈地也不敢说话,只好努力睁大了眼睛,没进这儿的时候都听说这园里的夫人是极好的人,一点也不带对下人说重话的,果然这都是一口传一口的人云亦云,以她瞧着这院里的这位当家夫人可是一点都不好与的,稍有不顺便得打骂,小丫头想想便又觉得十分委屈,便不该听信了外头的传言进来的,若不是因着那别苑去不了,她也不要来这儿的。
“进去吧,夫人要洗漱了。”大丫头听着屋里的动静催促着。
都知道成园是整巷子开门最早的宅院,只是从前便是只见这府院里的管家现出来料理,今日这外头过的一人一瞧,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宫里的娘娘要回来省亲了,成园的大管家也只有站在一旁听训的份,带着左右两队丫头的何心慈大张旗鼓地巡视了一遍院门,便是颇为挑剔:
“成平管家做事我自然没有不放心的,今日难得醒得早,我便也来看顾看顾,这门口可是最要紧的地方,若是有客要来,那也是一眼先见这大门,千万得要一尘不染的,若是叫人家有些微词的,可不都是我这管家的不好当,是吧管家。”
成平半躬着身子,并不敢抬头看她,连连称是。何心慈又从外头到里头影壁,乃至左右都细细地看了一遍,才算是满意地哼了气,又说道,“行罢,都忙着罢,都给我打着精神,别叫人看着无精打采的,还以为我们家是什么不成规矩的地方。”
“是。”下人们一一应着。
成园别苑
成陆今日还是同往常一般踩着光进屋的时间醒来,边上的洗漱台上放着半温的水,想来是早算好了成陆醒来的点儿。成陆叫了外头一声便开始略作洗漱,片刻后几个丫头、小子进来替成陆做了一番大礼,他这才除了寝室往书斋里去。
书斋从前便是成陆母亲用来教他读书识字之地,如今便被成陆挪作了办公之地,只是屋内的陈设并未多变的,因而瞧着总有些女子的秀气在里头,屋中最好光线的高台上摆了个空花盆看着倒是有些突兀,成泽也提过要换盆花进来却被成陆否了,此处便一直这么空落着,时间久了,倒也习惯了,若是换了个什么花草的反倒不习惯了。
“少爷,一会要带去的东西都备好了,都在马车上了。”成泽说道。
屋内除了他与成陆、账房管事大马还有贺珍也来了,照着从前在成家的规矩,每个掌柜每日早便要先见一回当家的,这规矩倒是被从成园带了出来,只是成陆见贺珍每日家、铺子、别苑的来回也是辛苦,便叫他每日无事也不必来,只派个信得过的来送账册便好,今日他既来了,想该是有要紧的事要说。
果然成陆点头随附应了成泽几句,只叫他看着准备,便与贺珍认真地说起了话。
“回当家的,我与大马都合计算过了,大约合计来能到这个数。”贺珍指着账簿上最后的数字说道,大马也在一旁认真的附和。
成陆将前头的想请细细地看了一遍,又问道:“他们的钱可是都到了?”
“是,不过给的都不是现钱,都将钱存入了四名银行的户头里,以公司名义开的,若是要挪做私用是不可的。”贺珍又回道。
成陆盯着账簿也不知在思虑些什么,过了半晌才又开口道:“是得找个正经理账务的人过来了。”
“照着洋人的规矩,也不必都请外头的人来管账务,都用的是自己手里的人,若是像这般有几个股东的倒是又麻烦许多,这一干涉到钱财,必定是人人都要盯着的,若要用您自个儿的人想来也是不能够的。”贺珍一番话说地中肯。
这事儿倒不是成陆一时兴起今日才提起来的事,从决定要以股份制来成立这轮船公司他便想到了要找这么个人,并非是为了眼前,而是为了将来…眼下看着所有的股份都是他们四人手中,但这些资本必然是不够的,还得继续增加股东,到那时候,才是这人该派上用场的大好时候,若是从前那人还在的话…
成陆摇了摇头,贺珍所说也极在理,他都是想用贺珍,只是那三个人必不可能点头的,贺珍是正经他手里的人,放贺珍在这账务的位置上,这岂非整个公司都由成陆说了算了,他们三个那可才算是个真正的空手股东了。
“这事儿且先放放后议罢,眼下倒是有一件大事得先做了。”成陆招呼二人略近些,压低了声音说话道。
“若是定在五日后倒是还来得及,只怕这消息走漏地也快,并不能都瞒住。”贺珍听完神色显得有些为难,想来该是几分棘手之事。
“无妨,先这么做着吧,经过这几日的闹腾,想必暗地里要打听我这边的人已经不少了,也不必叫他们遮遮掩掩地来打听,我便是要做这样轰轰烈烈的事情,和不叫他们痛快来看,谁来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看中的人得愿意来才是。”成陆倒很是成竹在胸,见他如此。贺珍的担忧仿佛也少了几分。
“好,那我同成泽哥嘱咐一声,叫他给我些人,去一一拜送帖子。”贺珍道。
“大马,你手头上的事儿先吩咐了旁人去做,且先给贺珍打着下手,你多仔细些,叫贺珍做事更方便。”成陆又嘱咐道。
正巧此时成泽在外头将事情都布置妥当了又来招呼成陆,这主仆三人的大计便各自应手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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