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有这样的因缘在里头，那倒着实是个缘分。”钱业不禁叹道，眼神弯出一道笑意落在了成陆身上，眼中似是十足把握。
“正是，便是为着这样的缘分，我也该与你们站在一处，更何况此次之事其实并不只是钱会长，杭州、上海等周边之地也有提及的，即是钱会长不来找我，我也得上门来找你们来的，这船票维持会的事儿，你们放心，我定然竭尽全力，只是…”温傅冲顿了顿。
“只是什么？”屋中其余三人齐齐发问。
“只是这是啊，若是仅凭我们似乎还差了一点，总得找个十分有名望的家族来代表那才能叫得动更多的人。”温傅冲眼神硕硕地开口。
“您的意思是…”成陆大约明白了他这话里的意思，急急地被陶斯禹给打断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钱会长的资格还不够？”
温傅冲着急忙乱地摆手解释：“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宁波商界都传开了，宁绍公司的总经理成陆与其父成荣浩不睦，这次也是与成荣浩对着干的，众人看着成陆年轻，又看钱会长站在成陆这边，便有歪曲是钱会长与成荣浩一争的，因而我的意思并不是钱会长的资格不够，而是钱会长身在局中，为避嫌疑才要另寻个人。”
钱业点了点头：“你所说的倒极是，只是这样的人选去哪儿找？要当下便能说服，且能立刻站出来要与成荣浩对着做的…”
“我倒是先有了人选。”温傅冲又道。
“谁？”陶斯禹追着问了上去。
温傅冲一脸你们怎么都忘记了这个人的模样：“金凌啊！虽说金、成两家世交，要金老王也出面自然是不能够的，只是金凌若是愿意出面，那便也能算是金家的意思了，便是往后金老王爷有追究的，那也不过是金凌擅自做主的意思，到底不算是大过错，成陆你与金凌向来交好，他没有不愿意做这件事的。”
“不行！”成陆没有片刻的犹豫，当即便拒绝了，“金凌不能做这件事情，他家中本就…不是外人所想的这般好景，这事不能将金凌带到其中来，这事还请二位谅解，这船票维持会的事情只管做起来，若是有其他难题，我来处理，只是金凌这儿的主意，还请三思，将他除在这事情外头。”
成陆言辞恳恳却又不容拒绝，温傅冲看他的神色便知不是能够妥协的事情，也只能作罢，无奈地看着钱业，他倒也是个明白人，与成陆这些日子相交，知道他并非是个偏私的人，既是说了金凌有这般难处，便暗下以眼神示意温傅冲另做他想。
然而这事情并非皆如成陆所能料想，金凌与温傅冲本就有往来，成陆这边一口回绝了，金凌却赶在第三日日落前回到了宁波，成陆正忙着在公司彻夜清点“债票”一事尚不得知，等他第二日前往商会会馆参与“船票维持会”会议之时，见到金凌的那一时间，他才一下子反应过来，怕是温傅冲与金凌早就说好了此事的，难怪当时温傅冲在他面前如此信誓旦旦。
金凌远远地见着成陆，忙带着温傅冲过来，还没等成陆先开口，他便连着摆手：“行了你也别说了，这是我与温兄早就有了协议，你放心，我家那位老王爷也并非是个傻子全然不知道的，他自个儿也有小算盘在呢，这事就听我的，你什么也甭说了。”
温傅冲在一旁讪讪地也不知说好呢，还是不说话好呢，倒是成陆先冲着他道歉了：“那日我语气并不算好，想来是金凌这小子自己做了主意，倒是委屈您替他受我的说了，实在是对不住。”
温傅冲哪里好意思，又是还礼，二人你来我往地便算将此事揭过，温傅冲向来见成陆这样世家出来的高出身都是绝不低头的，即便是错了那也趾高气昂，第一回见成陆这般谦逊的，倒是打心眼里又喜欢几分，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正巧钱业那儿叫了温傅冲，他便先告了二人过去，金凌也趁机会赶紧与成陆说上海之事：“你想法子先给我弄三十万过来，邵家业从不知哪儿挖了制造局的路子偷摸着调了货过来与我要争，我得先囤一批东西下来，往后都得叫王漱那儿不再往外出东西，得好好将他的路子给堵死不可。”
“制造局的路子？”成陆疑惑道，照道理这制造局有了王漱盯着，并不敢还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的。
金凌皱了皱眉头，嘴角抿着：“这眼下是我的猜想，一时还做不得准数，或者还有一可能是邵家业买通了我的下路，从我这儿买了货过去囤，总之他想了法子调货出来了，不管是怎么个缘由，他铁了心要与我拼这钱财，我叫王漱给我赊了一批货，只是又怕往后邵家业存心与我争，这回索性与他斗到底，怎么样，你手头还有钱不曾。”
成陆示意满屋子的人：“你看看如今的状况，我像是手头还能给你挪出三十万来的？”
金凌撇撇嘴，叹了口气，又是抓耳挠腮的：“当我没说，我自个儿想法子去罢。”
“哎等下！”成陆忽而又开口，“我只说我眼下是拿不出这钱，但我也并非没有法子，这事你我给你想个人，今日这儿的事情毕了，你便立刻往杭州去。”
成陆揽过金凌，二人凑在一处压低了声音一番耳语，金凌的神色终于渐渐地好转了起来，连连点头，对成陆所说的似是十分满意。
“行，就先按你说的这般做，不过这事儿你有多少把握？万一他手头上要不了这些东西呢？”金凌将这个环节来回过了一遍，却又发现其中之问。
“这事若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敢叫你去，你也不必想着囤积之事，上海那个地盘终究是邵家业的，且不往卑鄙了想他对你的货出手，只要还在上海，怕是你逃不过他的视线，与其如此，不如放在他那儿来得好。”成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好，但我还有一事担忧。”金凌在成陆的视线之下缓缓道来：“你在宁波怕是不知道消息，近来不止是广州、湖南北、江西等地渐渐来得生意越来越多，逐渐往我们这儿靠了，有个与我很是相熟的给我传信…”金凌用极低的声音对成陆道，声音低到几乎成陆也要听不清了，他等着金凌说完，细细又过了一回，才明白过来金凌所说的是：“朝廷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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