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风凉。
赵斯斯裹厚了些，日子就这么一日日过去，赵斯斯每日在铜雀台看看书籍话本，闲了就出去溜达。
亦或者内务府常派有嬷嬷来讲讲分娩事宜。
乱七八糟的。
赵斯斯却没怎么听，看话本笑出了声。
白婵听着揪心，皇上已经数日不来，夫人怎还笑得出来。
白婵一时分心，整理被褥的时候瞧见榻边有枚平安结。
白婵捡到手里来到赵斯斯身侧：“夫人，可要奴婢收好？”
赵斯斯一瞥，懒洋洋道：“扔火盆里烧了，索性皇上也瞧不上，我留着无用。”
“诺…”
白婵心想，原是夫人没把平安结送出去，不愿见到皇上了呢。
可皇上怎就如此不在意呢。
最终白婵没烧，藏起来，去内务府叫来霍迎夏。
宫墙红瓦，风也是极大，霍迎夏裹紧身上的衣裳。
“夫人回宫了？”
“是回了。”白婵点头：“但夫人和皇上又闹脾气了，夫人日日看话本笑得让我心里头发毛。”
霍迎夏却笑：“或许夫人是真开心也未尝不可。”
白婵四处望望，扩到霍迎夏耳边，悄咪咪道：“不不不，我看…看皇上的反应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霍迎夏道：“人一旦在乎的时候，闹闹脾气在所难免，他们二人本就复杂。”
白婵还暗戳戳霍迎夏爱打趣，道：“迎夏，这会儿得靠你同夫人说说话了。”
霍迎夏问：“夜里皇上可来铜雀台？”
白婵摇头。
霍迎夏想，这事儿姑且没源头，要么就是赵斯斯恢复记忆，不喜欢皇宫。
进入铜雀台，叩拜。
“夫人安好。”
赵斯斯瞧霍迎夏，将嬷嬷们遣退，示意身旁位置。
霍迎夏犹豫片刻，才凑过去坐下，打量她一会儿：“奴婢且先失礼了，不知夫人今日为何笑得如此灿烂。”
赵斯斯眯了眯眼：“有吗，些是话本有趣。”
“你也看看。”
说着，赵斯斯也把话本塞到霍迎夏怀里，霍迎夏接的时候照规矩跪在地毯上，手扬起时两边衣袖滑下。
隐约是青紫的伤痕。
赵斯斯好奇，捉过来揭开，这些个痕迹，比她被帝王压着欺负时还要淤肿，以为只有这一块，不曾想手臂上还有。
赵斯斯蹙眉：“你手是怎么了。”
霍迎夏忙抽回，抬头笑：“干粗活总有不小心碰伤的时候。”
宫里干粗活到不至于伤成这样严重，她就见过霍迎夏被人欺负。
赵斯斯问道：“又给人欺负了？”
霍迎夏紧了紧声：“不…不是。”
这与自己过往认识的霍迎夏差别太大，赵斯斯有些怀疑眼前人是不是被夺舍。
昔日当街横着走，目中无人。
那些个京圈权贵小姐见霍迎夏都是绕路走。
只因昔日还是国公府的小姐，长姐是皇后，也才能肆无忌惮。
“霍迎夏啊霍迎夏，往日我见你骄狂跋扈得很。”
霍迎夏先是一愣，会心一笑，她太了解赵斯斯，原来早就没有失忆。
难怪回了铜雀台住心有膈应。
但霍迎夏不挑明，只说了一句她们都很熟悉的话：“人只能往上游不能有半点退缩，一旦退缩结局便是万劫不复。”
这是赵斯斯教她的。
赵斯斯能懂：“以后过来铜雀台侍奉。”
“奴婢…不敢。”
霍迎夏心里清楚。
宫里贴身照顾赵斯斯的，能入铜雀台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一来背景干净，二来必须有武功在身，三来基本都是培养出来的死士。
帝王为保护好赵斯斯，从吃穿用度到身边人都不落过一样，赵斯斯太脆弱，就怕一不小心出点事。
先不说内务府会不会放人，魏公公那头岂不把自己当成老鼠来盯。
而且，指不定双方会把对方带坏。
那以前的赵家二小姐可更不服管教。
她如是。
赵斯斯看着霍迎夏：“有何不敢，我说就是了，不必理她们，瞧着都烦。”
像是命令，霍迎夏侍手：“夫人说的是。”
赵斯斯翻开话本，说了句：“谁打你的，自己打回去就是。”
打回去？
霍迎夏低头，清醒道：“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这句话对我来说有多狂妄，我只是一介奴婢，除了忍受并没有任何资格反抗。”
赵斯斯愣了愣，很猖狂吗。
“哪些人？宫里的？”
霍迎夏应道：“奴婢常常出宫采办，总会有人蹲着奴婢，过往那些有过矛盾的官家小姐一见面是非要收拾的。”
赵斯斯再次审视霍迎夏，枯瘦了不少，明明差不多的年纪，她一度觉得霍迎夏比她老成很多。
“日后你跟在我身边，她们不会找你麻烦。”
“…谢谢夫人。”
“不用去内务府请示，过太医院拿药，给人伤成这样我都替你霍迎夏的大名丢人。”
霍迎夏：“……”
嘴硬的东西。
而后，霍迎夏就在铜雀台侍奉，梳发没有白婵好，倒茶没有白婵利索。
白婵在给霍迎夏上药，扒开背部，都发脓了不少。
“嘶…你还能活着真是奇迹，跟蜈蚣爬一样。”
“你轻点行不行。”
“你再动试试，我全撒上去。”
赵斯斯揭开纱缦，瞧过去：“给我弄疼她，免得下次挨打丢我们铜雀台的脸面。”
现在铜雀台可热闹了，到处欢声笑语。
…
可铜雀台有多热闹，承霖殿就有多压抑安静。
压抑安静的感觉偏偏叫顾敬尧心里一顿不适，可本该是他喜欢的样子，是他喜欢的安静。
可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他深知那夜她定是做什么坏事去了，但他懒得去查，怕查到不好的，他真会忍不住掐死她。
他有想过去铜雀台瞧那两个小祖宗，可一得知铜雀台那边日日欢声笑语皆与他这个皇帝无关。
他就讨厌去。
顾敬尧抬手揉了揉眉宇，问：“她可有提起朕？”
皇上终于肯提起夫人，魏常海两眼猛地一亮，但夫人好像没提过皇上。
魏常海弯腰上前：“老奴去瞧过了，夫人收了个多嘴多舌的丫头，过得很是开心。”
这话无疑往人肺里捅。
顾敬尧余光一瞥，吓得魏常海身子颤到发抖，忙低头跪下，嘴里不停的喊皇上恕罪！
紧接着是帝王冷漠又骄傲的声音：“她是不知道朕心情不好吗。”
皇上，您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身为奴仆的魏常海自当会发挥自己的用处与优势：“老…老奴这就去提点提点夫人。”
顾敬尧冷声道：“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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