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雪后的景色很美，有一种荒凉的纯白美感，但走出楼房，就能瞧见那肩扛手提，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们行走在清扫出的坑洼地面，蹒跚的艰难挪步，东西重，路面窄，人又格外的挤。
偶尔还得为路过的公交车让开道路。
但车里面的人，也不算好受，似塞满沙丁鱼罐头里的鱼，不留半点空隙。
林嘉馨拽着林母挤啊挤，挪啊挪，终于下了车。
“哎呦，这个车真是要我老命，怎么会那么挤？我在新元纪前就没遭过这个罪。”林母扶着林嘉馨上气不接下气道。
“谁说不是呢？”林嘉馨应道。
这公交车就是专门服务于普通人的车辆，在蜂楼没竣工前，就是由这样的一辆辆大巴把人从居民区载到了工地。
且这个车坐的还不是免费，一人两信用点就是出行费用，大多也不会舍不得这两信用点，毕竟与走一个钟头路相比，这信用点花的还算值。
而林母和林嘉馨是第一回坐这个车，还没感受过这样异常的拥挤。
不过以后可能就是常客，她们上班的地点没变，依旧是在避难所内部。
待林母喘匀了气，缓了过来，她仰起头，首次那么近距离的见着蜂楼的模样。
与好看完全搭不上边，在新元纪前就是一妥妥毛坯房，但是与之不同的是此间的热闹，以及它的大与高。
再看看远方那高耸的城墙，心底莫名升起一股自豪。
这就是人类自己创造的奇观建筑，它不比任何大自然伟力造就的景物差。
“大妞子，我觉得我们是好样的。”
“行了！妈，你别感慨了。要看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我们快点挤进去，错过了，就要等下一趟电梯。”
“我听我同事和我讲，这大型电梯载重有限，要是搭乘的时候超重，站在最外围的人会被率先挤出去，就是推啦！”
“不过自觉让位也可以，毕竟予他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但是，这会叫自己的时间吃紧，时间紧张，就会迟到，迟到了就要扣信用点。”
所以即便要装大方，装好人，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底气去让。
事实证明林母是“利己主义”，她直接反握住林嘉馨的细手腕，拿出了她当年抢购特价商品的气势，带着大妞子一下钻进了人群，也挤入了那个四方电梯盒。
楼层都来不及按，人就已经被挤到了里面。
大声叫着三十三，希望有人能帮忙按个楼层，但那声音基本传不到前头去，实在是太吵了。
不止林母在说话，其他人也在各说各的，找人的，哭泣的，东西被挤没了的，个个都希望有那么个好心人帮帮他们的忙。
但是……没有，闹哄哄的嘈杂一片。
拥挤的环境让头都难以动上一二。
年龄较小的孩子被扛在了大人肩头，而这里面最多的是搬着家当的人群。
电梯不出意外的发出超载警报，嘈杂的空间也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连孩子的哭闹，都自觉放低了音量，他们敏感的察觉出不对劲。
这里面大半都是第一次到蜂楼，说是生瓜蛋子，一点也不为过。
因此，还没练就木着张脸，就可做到把外边人推出电梯的行为。也不知从谁开始，一个个化作知心大姐，知心大叔，好言劝起电梯外围的人们等待下一趟电梯。
什么吃亏是福，年轻人多让让。
又好比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什么下一趟电梯人少，下一趟会更舒服，不用挤。
但明显最后的劝诫是废话。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见着外面那一批又一批眼巴巴等待搭乘电梯的人海。
光是撇上一眼都心惊，于是在仅有少数几人让步下，局面陷入了僵局，依旧超载。
里面的人急，外面的人也急。
这电梯只要超载就不动，这耗的时间是大伙儿的，谁都不乐意。
于是里面的人在劝，外面的人也在劝，让处在电梯外围的家伙们里外不是。
只这留下人来个个都有个大心脏，秉持着被说上几句掉不了皮。等那面皮薄的人受不住，出了电梯就是他们的胜利。
但此时不比以前，不晓得谁先按耐不住，动了手，使那站在外围的人一个不察，就被推出了电梯盒，仅两三秒间，二三四接连被推出，连带着他们的行李。
直至电梯不在发出警报，一个想推人的手讪讪收回，这才让他旁边站着的人免于搭乘下一趟电梯。
电梯门在缓缓闭拢，林嘉馨好似听见，大伙儿都松了口气。
她想着，这样就好。
毕竟她是获利者一方。
可那被推出去的人明显心有不甘，想要重新回去，宁愿大伙儿一同耗着，也不愿他们先行。
典型的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们全部别过……
只他行动还未完全付出就被外面的人给拦下，劝着大度，劝着善良。
实际就是想让他别浪费大伙儿时间。
这电梯上去的快，下来的也就快，总的不过是等上片刻就可以再次搭乘。
何必把时间耗在超载上？
划不来！
予人方便，予己方便。
林嘉馨带着林母出了电梯，背后都湿透了，那都是汗。
“我的个老天爷啊！怎么就不再多修几座电梯？这比那公交车还要离谱。”
“我算是体会到我同事说的艰辛了，这以后要是日日上班都如此，真是……”林嘉馨已经找不到话去形容，着实是难。
她还尤记超载时的那一幕，搭乘个电梯都得勾心斗角，小心防备，以后有的耗了。
她整理了下仪容，也给自家妈妈收拾了一番，直到看着不再像难民后，才带着自家母亲找起了房子。
每个房间都安有门牌号，楼道里的灯光异常明亮，比之外面的白天丝毫不差，显然没在这里面省能源。
这里的房间基本都是空荡荡，仅有少数几户在门口处做了遮挡，有用木板的，有用布帘子的，也有颇为正规的大门，但从损耗度来看，林嘉馨猜测极可能是从原住宅耗费信用点买来，重新安装。
偶尔能听见人们的对话声，物体搬动，整理的声响。
不算寂静，却也绝不吵闹，比之电梯盒内的嘈杂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们的房子离着楼梯处不远，靠近电梯这一边，拐了好几个弯才找到相近的门牌号。
林嘉馨一抬目，前方是熟悉的身影，以及陌生的女子。
此刻站的位置，正是她的家门口。
确切的说，是徐家，家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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