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晚上了，叶音看着外面忽而下起来的淅淅沥沥的雨，整个人有种临时要被抽查作业的紧张感，她腆着脸道，“能不能再——”
系统微笑，“不能。”
啧。
叶音无法，又旁敲侧击问了问不选会有什么惩罚，得知要每晚梦到美梦时，叶音顿时头皮发麻。
不管是副将挂在城墙上的“美梦”，或者是副将忽然性情大变强吻她的称为”美梦“，总归对她来说，可都称不上美梦。
这要是再变态一点，直接将自己扔到噩梦循环。
好了，怕就怕她最后无论重来多少次，都只会使得原来的结局更惨烈一些，那她苦求的重来，又有何意义？
她这么久的挣扎沉浮，可不是为了得到这么一个不尽兴的结局。
她顿时又叹了一口气，本以为系统就此隐没了，谁知对方忽而问道，像是不经意似的，“若是一切结束，你还是会选择原来的奖励吗？”
叶音道，“自然。”
系统便不说话了，它躲在识海里摸了摸鼻子。
对不起了主神，它尽力了。
怪就怪您老看上的女人，实在是油盐不进、人间清醒。
它虽为神兽，但到底是未经过人间七情六欲，即使尽力模仿，也不过是照猫画虎不成样子，但凡、但凡它再仔细一些——
就可以看到少女回答时，比之一开始，已然有了显而易见的犹疑。
叶音想，这么久了，要是真的说一点影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以此来换她苦苦追求的真相大白，那也是不太可能。
只不过，在坚定之外，那一瞬使得她动摇之人，像是一团迷雾一般，将她困在一个四周空荡漫无边际的地方，她双目所及之处，是一片片绵延的迷雾。
而那人就站在雾色里，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表情。
她伸出手。
甚至触碰不到对方。
手缝里穿风而过的，也是数不清的迷雾。
叶音喘着粗气，从梦里惊醒，还来不及问是不是系统动的手脚，手才一动，忽而发觉手被紧紧攥住。
冰凉的，像是寒玉的手，此刻却让叶音感到无比安心，这不是皇帝赵亦能够带给她的感受。
她抬眼，望进了一双漆黑如玉的眼。
此刻里面满是紧张和不易察觉的怜惜，“魇住了？”
叶音握紧手，缓缓坐了起来，她的眼逐渐由迷茫变得清醒，裴声看着，心里暗道一声可惜，替她擦擦汗，哄着她道，“怎么了？和微臣说说如何？”
叶音抿了抿唇，审视他，话语里忍不住带上了一点无可奈何，“你也不怕皇上或者巡视的人发现？”
裴声笑，“臣只是关心娘娘。”
叶音叹气，“你要知道，这关心我可受不了。”
裴声笑，捻起她的一缕发，痴迷地放到鼻尖轻嗅，叶音顿时被他变态的动作惊得浑身发麻，她推了推，一如既往地推不动，也就干脆地放弃了，裴声轻笑，似乎觉得很是有趣。
“换做娘娘来关心臣，臣是受得了的。”
叶音顿时被这人的不要脸皮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月呢？”
裴声把玩着她的手，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目光落在少女纤细的手指上，头也不抬，“自然是在外面。”
好——理所应当、漫不经心的态度。
叶音顿时没了脾气。
她静静地问，“裴大人究竟看上本宫何处？是颜色好，还是好拿捏？”
男子动作一顿。
他停了亲昵甚至可以说得上呷呢的动作，终于舍得从少女青葱手指上抬眼，叶音疑心自己听到一声叹息，又或许没有。
裴声道，“都不是。”
叶音面无表情，“大人是想说本宫貌丑无盐？”
“还是想说本宫不是善茬？”
事实证明，即使是纵横朝堂的一代宰辅，也会被女人的无理取闹和不依不饶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这一顿，瞬间便落了下风，对方甚至颐指气使要他沏茶。
裴声忍不住笑了，他甚是纵容地真给沏茶，动作又飘又仙，比之之前的叶音给赵亦沏茶时还要更为赏心悦目，叶音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在对方伸手递过来时，一瞬竟然觉着有一种亵渎了神灵使其纡尊降贵的感觉。
不过叶音很快甩甩脑袋将这丝奇怪的脑洞给赶跑。
系统都说了，是休息世界，没有需要拯救的反派，也没有一定要完成的任务。
她只要决定好选谁。
一切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她轻呷了一口，唇齿留香，回甘无穷，居然有种别样的滋味缭绕在舌尖、游荡在心头，一时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什么——
“要不我们试试？”
裴声一愣，就连叶音都后知后觉醒悟过来自己昏了头说了些什么，当即面色涨红，别开眼去推他，“本宫乱说的，时辰不早了，宰辅该休息了，本宫就不送了，再会啊——”
裴声眼眸沉沉按住她，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垂眼看她，面色沉静中带着一丝危险。
“娘娘应知言辞犹如开弓箭，对弈时，断没有后悔重头来过的事。”
“我——”
他低下头，影子一寸寸压了下来。
叶音登时像被钉在原地，一边又思绪乱乱地想，为什么同样是玄衣冷肤，赵亦令她憎恶无比，但裴声却不会？
她还没有想个明白，对方的唇也到了咫尺的距离，已经在呼吸交融的瞬间——
她听到了外间急促的脚步声。
当即神色一凛，将人要藏在床底，裴声止住她，无奈低声道，“来不及了。”
听着脚步越来越近，叶音一把拉住要往梁上躲的人，将人急匆匆塞进被去，自己也蹬掉了鞋，直接翻身上床盖上被子，一气呵成。
哦，真是叫裴声刮目相看。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了调侃的心思，因为来人已经绕过了屏风，在侍女小月的“娘娘睡下了”的惊呼中，漠然出声，“朕来看她睡得好不好。”
赵亦的声音。
裴声顿时背脊一僵。
他就是知道对方在和那个娴贵妃林序儿翻云覆雨，所以才敢正大光明地过来，且不知道为何，她的侍女居然好像略含同情（？）地看了自己一眼，就将自己推了进去。
他甚至觉得那一刻，对方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凄惨的故事。
不过总归是更加顺利。
没有想到的是少女居然正好梦魇，他本打算看一眼就走的心思瞬间转变，紧紧握住了少女四处抓寻的手，直到对方安稳醒来。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皇帝会突然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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