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太子失宠
大魏朝堂风云变幻，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皇上拓跋焘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从15岁登基成为皇帝，拓跋焘常说的一句话是“法者，朕与天下共之，何敢轻也！”只要发现大臣犯法，他从来不会因为大臣之前的功绩而宽恕之。从李顺、刘洁到崔浩，从鲜卑老臣到自己的亲弟弟，只要发现一丝不对的地方，就能在瞬息之间找到“奸隐之处。”但是每次在亲手杀掉犯罪大臣之后，他又很容易后悔。杀了李顺之后，拓跋焘曾亲口对李顺的堂弟李孝伯说：“我本来不想杀李顺的，可是崔浩非要我杀他。”
现在，刚刚杀了崔浩，拓跋焘习惯性后悔已经出来了。这种后悔的情绪，在他吸食五石散之后就会变得更明显。
据说，最早提倡服五石散的人是魏晋时期著名玄学家何晏，此后在上流社会蔓延，最后在全社会风行。五石散是由石钟乳、石硫磺、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组成，这些药都是温燥的矿物药，人服药后会全身发热，精神狂躁。服石主要会引发两类疾病：一是诱发病症如痈疽、发背；二是会损害人的神经中枢，从而导致精神错乱，发癫、发狂。
眼下，拓跋焘似乎陷入了幻觉之中。
每逢这时候，拓跋焘就把太监和宫女赶得远远的。只有宗爱每次敢站在大门外，隔着门听他的动静。
最近这几天，每到夜深人静，宗爱就能听到拓跋焘在门里走来走去的声音。有一天，他甚至听到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
拓跋焘似乎看到了崔浩：“崔公，我并不想杀你啊！你死得好可惜呀！”
宗爱听到拓跋焘又停了一会儿，又听到他低低的求饶声：“崔司徒，你不要怪我，明天我让人给你烧纸钱，让你在地下过得如意点。”
再过一会儿，门里似乎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这个杀伐四方的皇帝似乎在不断地哭泣：“李顺、刘洁，还有我的弟弟们，我并不想杀你们啊，可是为了晃儿能顺利接班，我不杀你们，晃儿年纪小，他怎么才能统治这个国家呢？”
每天晚上，拓跋焘似乎都要在摇曳的烛光中上演这一出出的戏码。在门外偷听的宗爱有时甚至觉得拓跋焘疯了。但是，经过如此折磨人的夜晚，到了第二天早晨，拓跋焘又会变成那个杀伐决断的明君，无人敢质疑他的决定，更不要谈觊觎他的皇位。
但是，到了晚上，拓跋焘还是要忍不住示意宗爱端上五石散。
在知暂的身体亢奋之后，拓跋焘整个人就会变得非常不安，情绪极度暴躁。宗爱如果想说谁的坏话，通常都会趁拓跋焘吃了五石散、判断力下降之时。
这一段时间，宗爱就不断地在皇上耳边说太子拓跋晃的坏话：比如在东宫植树种桑，纺麻织布，酿酒沽售——“传说太子正在努力赚钱，以备不时之需。”
只要宗爱一讲这种模棱两可之言，正处于药力之中的拓跋焘就会勃然大怒：“整个国家都是太子的，他为什么还需要钱？他什么时候需要自己赚钱了？”
“我还听说，但是皇上，奴才又怕讲了陛下不高兴——”，宗爱故意欲言又止，惹得本就不耐烦的拓跋焘火冒三丈：“快讲，你听到什么啦？”
“说是太子在私下里抱怨，监国这么多年都不能当皇上。所以这一次东宫侍臣到处奔走，策动国史案，利用皇上把崔浩杀了。皇上没有崔浩的帮助，打仗就会输。输多了，那太子就可以早日登上大位啊！”
“宗爱，你好混帐，你竟然敢说太子谋反！”拓跋焘突然站起来，顺手就拿过了放在床边的刀。
“哎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这不是如实汇报吗？”宗爱脸朝下伏在地上，一个劲地嗑头。
良久，站在地上的拓跋焘才将刀“咣当”一声扔在地上，疲累地坐回了床上。
尽管宗爱装出害怕的样子伏在地上，但他其实内心一点都不担心。他清楚地知道拓跋焘已经没有几个人可以值得信任了。刘洁、李顺、寇谦之、崔浩、弟弟们……，这些陪伴他一起长大的人都一个接一个不是被他杀了，就是抑郁而死。尽管才43岁，但这个做了近30年皇帝的人一定会在深夜里感到无边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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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浩死了，这个一直和自己不那么对付的司徒死了，但拓跋晃并没有解脱之感，相反却处于一种隐约的不安中。
原因无它，只因仇尼道盛和任平城向他报告说，没有办法查出到底是谁毒哑了崔浩，当晚值班的狱卒全部都消失了，十有八九是被人杀了。他们带回来惟一有价值的消息是皇上身边的中常侍宗爱也在受命查这件事。如果宗爱在查，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命令不是皇上下的？
皇上没有下命令，自己没有下命令。这平城之中，还有谁有可能并有能力毒哑当朝司徒？这让拓跋晃内心的警惕达到了最高值。
崔浩死之后三个月，身在平城的拓跋晃接到了拓跋焘从南下途中发出的诏书：带兵北上，屯于漠南；由太子之弟吴王拓跋余代替太子留守京师。
拓跋晃拿着诏书，愁眉紧锁，身边和他一起长大的卢内也锁着眉头；至于仇尼道盛和任平城两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东宫四辅臣之一、宜都王穆平国也在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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