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身符的原理不复杂，制作它们的人在布袋中塞了张符纸。
“据我们家分析是役鬼符和降神符的结合。”有个略嗲的声音说，“罪犯把胎儿的魂魄聚集然后依附到符纸上，但这种依附关系并不强，一旦魂魄遇到合适的女性就会被吸引过去，进入受害者的子宫。”
我睁开眼睛，问驾驶座上的敖汤：“这是谁？”
“什么谁？”她睁大眼睛转过头，“你没睡啊？”
“没有。”我说，递过去一只耳机，让她听刚才那一段话。
南郊的道路宽敞而少有车辆经过。我将越野车开到南郊之后敖汤说想练练车，我就把方向盘给她，移到副驾驶座上不断重复中午她发过来的录音。
“这个你中午不就听过一次了吗？”她磕磕绊绊地靠边停车。
“那次听的事内容，这次听的是人。”我说。
我习惯这么对待音频资料。第一遍听音频中包含的直接信息，了解这段音频说了什么事，然后不断回放，猜测说话的人和场景是怎样的。
“比如你们领导最近咽喉不适，可能开会时也没接水。姜珊没在。医院那边来的是姜珊认识的一个医生，他有些紧张又些兴奋，因为唐老伯的儿媳妇治疗有效，鬼胎已经被取出来了。林丰在睡觉，可能没吃早饭。你在抠指甲，听着就无聊。”我眯起眼睛说。可能是刚刚闭太久了，现在我觉得西晒的阳光有些刺眼。
敖汤遮了一下手指甲：“你这丫头耳朵真尖！”
然后她才把耳机塞进耳朵。
我将音频的时间向回调至有些嗲的女声第一次出现的地方，点击播放。
“哦，这个就是新来的王莉莉。”敖汤说，“今天难得乖乖上班，没惹出什么问题。”
按敖汤的说法，王莉莉就像个惹祸精，随心所欲地上班，随心所欲地查案，随心所欲地招惹各路坏蛋。
“总共上了十六个小时不到的班。其中在警局六小时左右，惹毛了三个受害人家属。在鬼市十个小时，对十二家店铺说他们涉嫌犯罪，试图一次性拘捕二十个小贩和三十多个客人。”敖汤掰手指算着，“还想跑去找灵魂贩子，被我们老板拦住了。”
起先我有些吃惊，甚至有些想配合着笑一笑，而听到“灵魂贩子”之后却笑不出来了。
“挺大胆的。”我说。
灵魂贩子是在鬼市里买卖灵魂的，有被他们囚禁的孤魂野鬼，有地府拐出来卖的无依灵魂，也有他们利欲熏心从阳世直接勾来的。
敖汤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冷嘲热讽，而是少有地面带忧色。
单边耳机里，王莉莉还在嗲声嗲气地说：“听说你们和鬼市里的一个探子有合作？那个人还有案底？”
录音到此结束。
“后面呢？”我很想知道她是怎么说我这个有案底的探子的。
敖汤说：“我没录，骂得有点难听。”
“哦。”
猜也能猜到。
“但我觉得有点不对啊。”敖汤皱着眉头。
“怎么？”
“我不是还管着档案吗？她找我调了你的资料，这还算正常，但特别强调要小时候三婆婆带你看病的那些资料。”
我毛病多多的小灵魂比较罕见，外祖母当时带我去几个比较大的医学门派看过，后来我在鬼市折腾出动静，外地警局在查我的时候把那些病历作为有关线索收到了档案里。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先不管这个了，和鬼胎的案子没关系。”
敖汤看着我。
“先办现在的事吧，去找卖护身符的人。”我拍了拍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有需要的话再和你说这事儿。”
“那你记得说啊。”敖汤撅着嘴说。
我笑了笑：“会记得的。”
敖汤十分不熟练地开着车，速度缓慢，多次压到不该压的线，两次违规调头。
在她差点带着车头撞路边的电线杆之后，我心有余悸地让她放开越野车让我来。
“你多久没开过车？”我坐到驾驶座上。
“三四天。”敖汤不服道，“上周我还用单位的车练过手。”
“昨天我听人说警局的车报废了。”我分出余光去看她。
她气嘟嘟的，很可爱地抱怨着警局的车太破。
我不是很认真地开车，按照姜珊提供的工厂名字寻过去，再以工厂为中心向外扩散，一条路一条路地寻找。
天黑下来的时候，我们找到了卖护身符的商贩。
有个左眼失明的驼背老人蹲在路边，看他的动作正在摆摊，掏出小商品。
我在路边停下车子。
这些商品和他装货物的背包阴气浓重，我不敢贸然下去问他。
“我去。”敖汤说，“你在车上就行。”
我待在车上，盯着敖汤的背影，手指搭在车门把手上，随时准备下去。
敖汤走近商贩，一开始是普普通通的询问。
“老人家，你这卖的是什么？”敖汤问，声音挺大的。
而老人回应声有些小，而且带着像老年人那样的浑浊与含糊，我听不清楚。
“护身符啊？”敖汤继续问，“在哪进的货？”
我暗道不好，这样直接的询问很容易让对方察觉到她的目的。
从车上看，老人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手伸进包里。
按照以前的经验，犯罪嫌疑人可能会掏出一把刀，或者撒出点粉末迷住敖汤的眼睛然后跑，也可能甩出几个法术。
越想越严重。我有些担心，应该是有很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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