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年阿楠
第16章：少年阿楠
也不知是因为年少嗜睡，还是连翻的厮杀和体力劳动让他精疲力竭。
张有志一闲下来就昏昏欲睡，直到再次被木履和雪地摩擦的声音惊醒。
已经经历过两次战斗的他十分警觉，尤其是现在帮手还受了伤。
因此，哪怕坐在火堆边打瞌睡，张有志右手都握着刀柄。
由于两次战斗都从雪地里的脚步声开始，使得雪地里的脚步声在他听来仿佛是战斗的号角。
一听到脚步声，张有志几乎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他右手握刀，身子就地往侧面打了个滚，顺势将刀出鞘，然后才开始警惕的打量四周。
待到看清来人，张有志忍不住松了口气。
原来是先前那个被鲜卑人俘虏的半大少年。
这孩子眼神清亮，嘴唇干裂，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
他头戴小圆帽，身上乱糟糟的穿着沾血的破皮袄，背上还挂着一把简陋的木弓，腰间悬着箭壶。
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从那几个鲜卑人身上剥下来的。
“你们是周军对吗？”那半大少年开口问道。
他讲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话，可竟然不是幽州腔调，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
“对，我们是大周边军。”
张有志正了正身形，面露自豪的说，说完他还有些心虚，毕竟自己还算不上军人。
“你是什么人？”张有志朝着那孩子问道。
“我叫阿楠，我爹是山中的猎户。”
张有志觉得他是自己从坏人手里救下来的，很是有些高兴，他抱着交朋友的心态问道：
“阿楠兄弟，你姓什么？”
“我......我没有姓。”阿楠说道。
“啊？我听我三嫂说只有胡人和古时候的贱民没有姓，你怎么会没有姓呢，难道你是胡人？”
“胡说。”
阿楠一下有些生气，就像受到了很大的侮辱一般。
“我是汉人，祖祖辈辈都是汉人。
我家祖上乃是京城人士，我听我娘说还曾经做过大官，只是不知道为何到了关外。”
张有志见他生气，知道自己可能戳中了别人的逆鳞。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
“实在抱歉阿楠兄弟，我有些不会说话。
不知道姓氏也没关系，回头想一个姓就好了，只是你怎么被这些鲜卑人抓了，他们怎么会不杀了你呢？”
听到这个问题，阿楠脸上泛起恐惧的情绪，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犹豫着说道：
“原本我也不知道，但是最开始与我一起被抓的有两个人，他们都被你杀的那几个野人吃了，我估计......”
“啊？？？”
张有志瞪大了眼睛，他不由得对那几个鲜卑人更加厌恶起来，后悔自己先前居然还有一点愧疚感，觉得好歹也是几条人命。
此时他只觉得，杀那些关外来的胡人不仅是建功立业，还是惩奸除恶的大好事。
应该多做，哪怕人头没有赏钱也要做。
想了想他又疑惑的问道：
“先前我们和那些鲜卑人厮杀的时候，你不是逃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为什么跟着我们，咋不回去找你爹娘呢？”
“我爹娘都死了。”
阿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说完顿了一下，他才想起张有志的另外一个问题，于是继续说道：
“爹娘都被这些野人杀了，先前我十分害怕，怕你们打不过鲜卑人，会被他们吃到肚子里去，所以逃走了。
后来又想回来帮忙，可等我回来却发现你们已经走了。
我想着反正也没地方可去，你们都是能杀野人的好汉，便循着你们的脚印追了上来。
我想跟着你们学本事。”
少年心性的张有志已经大致明白了阿楠的遭遇。
他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小兄弟很同情，但是一想到自己都不算是周军，顿时有些犹豫。
阿楠见张有志犹豫，此时他已经知道这两个大周精兵的名字，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拖累他们，于是立马说道：
“张大哥我会射箭，而且很准的，不信你看。”
说完这话，阿楠侧身对着三十步外一颗大树，刷刷刷连射数箭。
第一箭的时候，张有志还有些不以为意。
三十步射中两人合抱的大树也值得炫耀吗？
我上我也行啊。
可再看了接下来的三箭，他顿时瞪直了眼睛。
这个叫做阿楠的小子，后续的三箭竟都射在了第一箭方寸之内。
如果是使用周军匠人制作的精良弩机，配上长期的训练，做到自然不难。
但是阿楠手上的不过是一张简陋木弓，跟自己家里打猎用的一个水准。
可这弓在阿楠手中射起来又快又准，几乎快赶上今早杀死的那几个纥骨部人了。
张有志愣神间，他竟然抬手朝着林中鸟雀连发两箭，均有收获。
这一通操作看的张有志目瞪口呆。
他忍不住想，要是今早有这么个帮手，自己和王大刀也不至于差点命都丢了。
少年人交朋友就是那么简单。
等阿楠把鸟雀捡了回来，再收拾干净丢进锅里，
张有志便兴致勃勃的邀请他坐到火堆边，喝着粥聊起了射箭的事，不一会儿便正式称兄道弟了起来。
阿楠还教张有志制了个爬犁，把乱七八糟的缴获还有受伤的王大刀，一股脑丢上了爬犁。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便拖着爬犁往西南边的宁县走去，倒省了不少力。
......
宁县有个旧时称呼叫做万全关，乃是大魏朝护乌桓校尉驻地。
此城周四里又四百步，墙高三丈，厚一丈八尺，墙体夯土包砖，极为牢固，引数条山溪入护城河，称得上是易守难攻。
此地控遏周边河山，自古便是兵家重地。
中原王朝孱弱之时，宁县是边关防线上的重镇，防守的重要依凭。
若是中原王朝强盛了，则又成为重要的前出基地，因此十分重要。
大周建国之初因为国力稍弱，处于战略防御状态，突厥和鲜卑隔三岔五就要犯边。
那时候边军都是驻扎关内，凭借城防设施，往往能够以一敌十。
这些年随着周军战力的增强，防线逐步向外延伸，犯边的胡人甚至很少来到归汉城下。
为城中治安计，边郡的官员们多番奏请，征东卫的西大营才迁到了城外，只是进驻一镇帮县兵管着城防。
张有志和阿楠费力的拖着爬犁，来到宁县北门的时候，
时间已经来到了庆安二十一年的十一月二十五日，狼烟燃起后的第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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