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天界大战在即。
她却让我陪她再度降临凡间。
每次她都跟我说只为再见他一面。
那个千年前被天界打进无尽轮回的他。
而如今的他已是第十二世，也是我第十二次陪她来见他。
秋风夜雨，雾色凄迷。
仙人下凡，便会出现雾。
所以雨天有雾，极少。
此刻，我与她就在凡间，就在山峰之巅，用凡人望尘莫及的视力眺望着当今世界繁华的城市。
今天的她，一袭如雪拖地长裙，及腰的乌黑长发披散，胸前乳白色的吊坠闪着光芒，星星点点的照耀在她那肤如玉脂，目如春水的绝色容颜。
她是仙子，西圣母的第三个女儿。
而我只是她的护卫。
她曾经对我说过，其实我们都不是什么神仙，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多了一点神奇的能力罢了。
对于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她还说过，我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所以，我们三个千年前就是很好的朋友。
我也想知道今世的他过得怎样。
是否还像前世那样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
我又看向她。
暗淡的夜色同样撒在她凄迷的脸。
她每百年才会笑一次，快要见到他时，她才会笑。
今天依然没有例外。
从前她的笑是凄然的，隐隐带着几分悲意。
但现在，她的一双美目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她真的在笑，发自内心的笑，笑面如春风。
我不禁怔了，千年前她也是这般笑容，美艳动人，与世无争。
她笑着对我说：“培元，你可知道这吊坠里装的是什么？”
我当然不知道，因为她从未跟我提起过。
回魂汤。这是她给我的答案，我也终于明白她为何每百年就要执意见他一次。
今天她的话特别多，仿佛让我回到了千年以前。
她告诉我，其实他不是妖，而是能够主宰七界的王。
他是王，当之无愧的王。
我错愕。
他叫季无夜，的确是王，曾经的妖界之王。
在我的记忆中，当年东大帝与西王母为了阻止他们在一起，将她关押于天界，欲让他们永世不能相见。还放言，若是他们敢违抗，不惜出兵毁灭妖界。
因为这段佳话在天界看来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像东大帝和西王母那么要面子的人，自然不会如他们所愿。
季无夜为了能够见她一面，更是不惜出动妖界所有妖兵杀向天界。
他最终堕入凡尘，生生世世只能做个凡人。
仙界也在那时划分成了东西两界。
而现在，她让我在这里等她，然后恢复记忆的他将带着她统一七界。
到那时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谁也休想阻挠。
她问我愿不愿意与他们一道征战天下。
从认识她的那天起，我从未拒绝过她，纵然这条路很难走。
她很快回到了这里。
那是一张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她更美了，我微笑看着她走来，只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或者过得慢一些。
我呆呆看着她，直到一个难题出现在我的脑海。
统一七界，我问她我们有多少把握？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微笑却变成了苦笑。
因为我发现我们才仅仅三人。
可怜的三个人想要统一七界？
她摇了摇头，一对剪水双瞳里忽然放出了异彩。
她告诉我，今世的季无夜有亲人，有朋友，有自己的生活。历尽千年轮回的他早已看淡了仇恨，更没有成为王的念头。他只想和她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这样就足够了。
我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心里也多了一份释然。不止是对他们的释然，也是对自己的释然。
我明白，无论季无夜要做什么，她都会陪他。
而我想要的，不正是看着她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么？
只不过这一切太过于美好，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毕竟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个传说。
我们当然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天界总有一天会找到我们。
这是我唯一担心的事。
我想我该走了，有个人替他们说谎，或许他们平静的生活可以长久一点。
我的心思永远别想逃得过她的眼睛，她似乎已猜到我要做什么。
然而她并没有说什么，她笑得很自信，似乎在告诉我不必担心。
难道她已有办法摆脱天界的掌控？
但我又何尝看不出在她的笑容里还带着一份决绝？
我听到了微弱的脚步声，季无夜从斜坡下走来。
在他身后，我看到了那座此刻被雾气弥漫，却依然灯火辉煌的城市，今世他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城市。
他要带她离开，还是在这座城市里生活？
我凝视着他，现在的我到底该替他们开心，还是该替他们悲哀，还是替自己悲哀？
雨水打湿了他略显凌乱的短发，打在他菱角分明，分明已憔悴的脸庞。
毕竟脑子里忽然出现庞大的信息量，要是换作其他人可能马上就会疯掉。
他仅仅只是脸色苍白罢了。
他走得很慢很慢，好像就算后面有猛虎追着他，他依然不会加快脚步。
走到离我仅仅三尺，他才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第一个看向了我，用那双细长的眼睛看着我。
当他看向我的瞬间，我的第一感觉是他变了，然后似乎又感觉没变。
但他确实变了，不仅样子变了，而且他以前也不会这么笑。
虽然只是浅浅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善意和感激。
只有对不熟悉的人才会这么笑，但从他的眼神中，他分明是认得我的，而且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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