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远没睡着，一是被砸蒙了之后睡挺久，还有就是后脑勺其实是真的挺疼。
病房里没有关灯，四周的墙壁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没有一丝生气，彭远听着另一张床上传来的呼吸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痒痒的。
直到现在静下来，他才慢慢缓过来发生了什么，被砸了之后就倒在路思齐怀里，他能看到的也就只剩下路思齐。
路思齐红着眼睛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可像那样恐惧的眼神和撕心裂肺的咆哮，他是第一次见。
少年的恋爱，要说多深刻也未见得能真真切切的说出来，就像此时彭远在心里问自己，对路思齐的喜欢能有多少，他对着白炽灯翻了无数个白眼也没想到形容词。
他只知道，别说看见路思齐流眼泪，就是红那么一下眼睛，他的心脏就能瞬间碎成渣渣。
这可比被人开了瓢缝几针，疼多了。
路思齐睡了没多久，就被走廊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睁开，被屋里的灯光刺了一下，偏过了脑袋。
彭远侧身对着他，举着手机。
咔嚓－
路思齐下意识的挡住脸，“你干嘛？”
彭远又咔嚓了一声，退出去查看刚刚拍的照片，满意的扬起嘴角，“拍一下我可爱的小护工啊。”
路思齐：“护什么工啊，我什么都没做。”
彭远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手掌垫着脸，认真的看着他，“陪着我就算，真让你做什么，我还不舍得呢。”
“别跟我这么腻歪，听着难受，”路思齐身子也侧过来跟彭远隔着不远的距离，对望着，“你比我大，早晚不还是我伺候你？”
“……”
彭远突然觉得有一束光冲进了天灵盖，照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这么简简单单，甚至平淡无味的一句话，却带给他几乎灭顶的冲击力，他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又开始疼了。
路思齐见他许久不说话，开口问：“怎么了？头疼吗？”
“不是，”彭远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眸子，轻声道，“心里有点疼。”
路思齐不明所以，以为他是真的不舒服，掀开被子走到彭远面前，撑着床沿探下腰，神色紧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护士？”
彭远没看他，覆上他的手背，嗓子有点哑，“不用，别这么紧张。”
路思齐反手拉住他，抬头看了看看门。
彭远眯着眼睛笑他，“胆子这么小，才六点多，谁会来？”
路思齐没松手，用脚勾来了小凳子，抱着他的手，双臂交叠趴在床边，声音轻的不仔细听都听不到，“明年就高考了，我就是想安安静静的跟你在一起，不想生别的事。”
彭远一只手被路思齐抱在怀里，只得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还是那么软。
“小思……”
彭远手上的动作没停，捏起两撮头发在指尖揉搓着，“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许诺过你什么？”
“不用，”路思齐想都没想，“我不需要那个。”
早在青平山的时候，彭远就见识过路思齐睡不醒又多黏，这回很明显，又是没睡够，抱着自己的手不撒手不说，言语里也是起床气中透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彭远觉得自己早上的某个自然反应有点强烈。
他挪了挪身子，顺着路思齐的头发往下，揪着他的耳朵，笑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呀，你就不用？”
路思齐叹了口气，“我知道，无非就是些夸张的山盟海誓，我不是小孩儿，不信这个，也不是女孩儿，爱听这个。如果承诺和发誓有用，民政局早就没离婚这个业务了，我还听过我爸跟我妈说过呢，什么一辈子永远，都是假大空，管用吗？”
这话彭远听着跟冲了个冷水澡似的，啥反应都没有了，表情也凝重起来，“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路思齐松开他的手臂坐起来，“我就是不喜欢听那些空话。”
彭远撇嘴，“果然情书看的多了，我这点儿火候还欠点儿是不是？”
“少来这一套，”路思齐白了他一眼，“你列表里那些女孩子我可没说过什么吧？”
“哎哟，偷着调查我呢？手机又不是没给过你，是你不好意思删。”彭远坐起来，双手撑着床沿跟路思齐面对面，把他深深的看在眼里。“可是呢，我喜欢你，也只喜欢你，就算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还是只喜欢你，这样说总没有犯了你的禁忌吧？”
路思齐愣了两秒，咽了咽口水站起来，有些慌张，“神经病，告白也他妈不挑个好地方。”
彭远堵在胸口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飘的忘了后脑勺的伤，直直的躺了下去又捂着脑袋弹了起来。
“啊！！！卧槽……”
“你是傻子吗？”路思齐急了，打下了他摸着后脑勺的手，仔细检查着，“还好，没出血……你能不能别动了！”
彭远犯了错没底气，低着头翻着眼睛，“我那不是有点儿得意忘形么。”
“嘴上占点便宜就那么好受吗？”路思齐正色道，“月考分数今天出来，考的好了再得意也不迟。”
彭远嗯了一声，“那你不回学校吗？”
路思齐：“不回，等会儿给余杰发个短信，成绩单发给我就行。”
“那等会儿我爸妈来了，你就回去吧，”彭远扯这路思齐的衣服，“这还沾着血呢，也不嫌膈应，回去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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