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钰本欲到司马焘的别苑看看其乳母身体恢复的情况，这段时间她虽同他的交集并不多，但本着作为一名医者的基本责任心，她都应该过来看看。毕竟这世上的“菩萨蛮”仅有最后这一丸，她知晓此药必能缓解患者的病情，但有没有意外的并发症还需进一步观察，而患者服药后的这段时间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关键期。
锦钰还没走到患者所住的房间，便听到另外的厢房中，有女子交谈的声音传来，说的又是些隐秘心事，且与己相关，一时间进退两难。
那个叫晴儿的姑娘，听到菊贵人相询，忙继续道：“贵人，你瞧这次陛下为何会在城中设个别苑，且这别苑里伺候的人都有个共同的优点，便是话不多，最会看眼色办事。”
“自然是为了前头经常来的锦姑娘。这姑娘模样不错，就算放到宫中的后妃堆里，也算得上别有特色，陛下心中自然是欢喜的。”若菊说出心中的想法，虽有些不甘，但却不得不承认锦钰的容色与她不相上下，甚至比她要美上许多，那种美并非仅是容貌上的，还有种其他女子无比比拟的灵动之气。
“恩，贵人是个明白人看得透彻。可贵人想过没有，既然陛下喜欢大不了弄进宫里封个名分便是，为何要大费周章的隐姓埋名同其交往，还特意弄出个别苑来。”晴儿问道。
“陛下，曾对我说过，宫中诸事繁杂，每日里批不完的奏章，见不完的朝廷重臣，躲不开的事务，是以在外面寻了个庄子。他说我的性情最是讨喜，让我出来陪他。”菊贵人想起司马焘对她说这些时，耐心的模样，心下依旧有些激动，她们的陛下素日里一向冷情，极少有表露柔情的一面。
“那时我心中开心不已，这代表陛下对我是极其信任的。可谁知好景不长，我刚到这里，便被张管家告知，陛下会经常请友人来此一聚，我当时并未多想，可谁成想来的竟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若菊说到此处，微蹙眉头，似是遇到难解的心事。
“若仅如此便罢了，毕竟陛下英明神武，莫说外面，就说宫里的后妃们又有那个能独占宠爱。我在那姑娘面前伏低做小，以丫鬟自称，不过为了讨陛下欢心，分我几分宠爱罢了。可陛下莫说不住别苑，即便有偶住之时，也从未到我房中来过。现下这般光景，恐怕用不了多久，陛下就该忘了我。”
“贵人怎得如此孱弱？些许小事便哭哭啼啼，怎能在后宫立足？如今宫中的那个主子不是如此历练出来的。贵人若继续如此，莫说失了圣心，便是我这做丫鬟的也要怪你不争气了。”晴儿的年纪不大，字字句句却沉稳有度，比那菊贵人不知强上多少倍。
锦钰心中暗叹，听晴儿如此说，便知其是个厉害角色，想来她既肯帮着若菊，必有所图。本来如此听墙角十分不该，但因涉及到自身，她只得贴着墙壁慢慢向回廊的暗影处移去，想听听这晴儿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我心窄，如今这后宫的争斗实在让人心悸，如今我这般光景，即便不想参与都身不由已。陛下刚刚登基时，宠幸过的几个同我家势相当的才人，采女，现在有几个在宫中还有一席之地，好些的贬了位分，不好的人头落地，怎能让人不心惊。”说此话时，若菊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中满是无奈。
“贵人今日若在宫中，那些主子娘娘们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光景的确凄惨，可如今我们在宫外，很多事情，你若不抓住机会，以后便是被人作践也是活该。”晴儿说到后面，有些咬牙切齿，怒其不争的道。
“好妹妹，我素知你是个有主意的，你便帮帮姐姐吧，只要我有立足之地，你想要什么尽管说。”若菊拉着晴儿的衣袖，恳切的道。
“姐姐在这别苑之中，得不到陛下的青睐，当是悲伤之事，可晴儿不这样想。贵人怎得还看不明白，如今这情形，陛下心中真正在意的并非宫中那些莺莺燕燕，而为别苑中的保太后治病的锦姑娘。”晴儿见若菊有些了悟的点头，继续道：“据我观察，陛下之所以并没将锦姑娘接入宫中，给个位分，不过是因为陛下求而不得，将其捧在心尖之上，反而不敢随便用名分强迫于她。”
若菊有些茫然的看向晴儿，喃喃的道：“我自然知道陛下心中喜欢她，可这世上多少女子对陛下趋之若鹜，怎还会有女子不喜欢他？”
“菊贵人说得不错，不说这华夏九州，单单北商多少王公子弟的闺秀想要嫁于陛下。陛下可谓是千古一帝，日后必成霸业，可偏偏就是如此，像锦姑娘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对陛下忽冷忽热的，陛下从未见过，才会觉得有趣，才会喜欢。有道是求而不得的才最珍贵的道理，贵人想来是明白的。”
若菊听晴儿如此说，想起素日里，司马焘同锦钰相处时的情形，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他面前一直平辈论交，的确如晴儿所言，不由得点头称是。
“那贵人何不将计就计，放下嫉妒信，诚心与锦姑娘交好。日后倘若她入宫，自是最得圣宠之人，你与她交好，陛下自然会高看你一眼，再加上你同保太后关系融洽的话，这后宫之中怎会没有你的位置？”晴儿分析得苦口婆心，拉着若菊的手继续道：“姐姐若真如此，即便不能晋升贵妃之位，谋个妃位也应不费吹灰之力。”
锦钰听到此处，额头微微见汗，心若擂鼓，整个后背紧贴在暗处的墙壁之上。此番她本是来给患者查看诊疗的情况，却没想听到这样一番言语，且言语中所算计的对象，还有她本人。当听到她们议论司马焘对她的感情时，她心中泛起一丝不可抑制的微苦来，这些日子对于自己心中的想法，忽而渐渐清晰起来。
他是帝王，而她只愿做个平凡的医者，医病医人，惟愿平安喜乐，注定不会再有交集。
锦钰正想着，房中晴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菊贵人，其实晴儿所求不多，日后贵人若是圣宠不衰，请记得晴儿今日所言，那怕分一点陛下的爱怜给晴儿，晴儿便知足了。”晴儿说着拉起若菊的手，双膝跪在地上，继续道：“贵人，你也要想开些，日后晴儿若同贵人一起伺奉陛下，自然会是贵人的好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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