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这句话停顿的时机太巧,还是顾行舟的耳力好得惊人,话音刚落,就看见原本待在角落里伤心伤肺伤得要命的顾行舟抬起了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有青,像是警告,也像是打量。
谢有青原本并没有注意到来这里喝闷酒的顾行舟,但那两道目光极凌厉,箭一样射在身上,让她由不得顺着目光的来路去看是谁,两厢一对视,谢有青迅速别开了眼。
她可还没忘之前顾行舟都说了些什么,那些话着实伤人。
“上去再说。”大庭广众之下,她没打算再因此同顾行舟吵上一架,虽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样让人盯着也并不好受。
润娘不解其中意味,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逡巡,一边往二楼走一边小声地问,“你们这是……吵架了?”
“是他无理取闹。”谢有青有些头疼地答。
最解风情最会将心比心的顾行舟……竟然也会无理取闹么?这样想着,好奇心上来,紧跟着就又问了一句,“因为什么?”
问句里还带着稀奇,这两个人她多少都有些了解,一个浑不在意,一个风流多情,若说这两个人会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原因还是风流多情的那个无理取闹,其中的原委就不得不让人异常地好奇。
“我猜应该不是因为他那数目众多的姬妾。”润娘用团扇挡着下半张脸,试图掩盖住不断上扬的唇角,但眉眼的弧度仍旧出卖了她,这让她看上去格外地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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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娘。”她还没等到谢有青的回答,倒是听见有人在身后叫住她,听声音耳熟,转身一看果然就是顾行舟。
也不知道这位殿下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就出现在这里的,毕竟角落里那一席离着楼梯并不算近,想到这里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谢有青,后者一脸平静,与她过去所熟知的那种故意生气给自己的夫君看的夫人们不太一样。
“是殿下啊……”人都已经到了近前,两边都是客人,面子上的话总得过去,润娘向着顾行舟行了一礼,笑了一下,“可是巧,先前王妃还在问我可有见过殿下,这会儿倒是不用再问了,殿下也真是,出门也不说一声,让王妃这样担心。”
“谁说我是来找他的?”
“我去哪里还要同她汇报么?”
两个人速度飞快地反驳着,偏又撞到了一起,这时候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憋回去一口气。
这一番反应看在润娘眼里,就像极了两个互相置气的孩子,方才那番猜测自然也是八九不离十,她虽然不知两个人的矛盾出在哪里,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儿,如今这情形,也许就是哪边都拉不下脸儿来,于是就只好这样僵持着。
“那就是都来这宣景阁散心的。”润娘也不点破,只顺势换了个话题,“二位来得巧,今儿大厨新研制了一道菜,据说是改良自一道濒临失传了的古方,只是做起来有些麻烦,需得等一等。”
“无妨,”顾行舟看着谢有青,话却是对润娘说的,“好酒好菜不怕等,我正想听你唱的曲子,咱们这便走吧?”
“这……”润娘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眼前就是神仙打架,她可还不想就这么被卷进去。
“她有约了。”谢有青开口说道。
“若是有约,为何会在这里?”顾行舟丝毫不退让,“还是说……王妃也打算相邀?”
“殿下没看到是我先同润娘在一处的么?”
“这宣景阁的规矩什么时候变成单纯的先来后到了?”
“殿下是要竞价么?”
“有何不可?”
站在后面尚且不明情况的向招儿忽然开口插了一句,“王妃不是要找冯提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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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四周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喧嚣都像是在远处,有走得近的宾客在那一瞬间只觉得像是靠近了什么冰窟,遂加快了脚步,以便让自己尽快从这奇怪的氛围里解脱。
“冯提婆?你找冯提婆?”顾行舟重复了两声,又像是确认一般地看向另一边的润娘,“你是要带她去见冯提婆的?”
这是一道致命题,谁答谁死,骤然被点到名字的润娘仍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将手上的一枚戒指退了下来,托在掌心向前伸了伸,示意顾行舟去看,“方才贾妈妈拿给我的。”
“这是什么?”顾行舟不明其意,抬眼看了看她。
“王妃来找我叙话,已经付了定金,这戒指也是王妃托贾妈妈给我的,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贾妈妈。”顿了顿,又替后面的向招儿说了一句,“这位妹妹想来是第一次见,记混了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是这样么?”顾行舟回身看了一眼向招儿。
向招儿瑟缩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个给你。”顾行舟也将自己手上的扳指退了下来,放在润娘的掌心,正正好好就套在先前的那枚戒指上面,“竞价向来有之,付了定金也可以退,做谁的生意不是做,姑娘说是么?”
竞价的规矩确实有,只要不是开了席,临时调换一下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大多数人都自持身份,除非个别,否则绝不做这样有损自己名誉的事情,但如今这情况特殊,任何事儿只要掺和进了家事,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看来今日是叙不上了。”谢有青当先开了口,然后向着顾行舟行了一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想来殿下是势在必得,我就不掺和了,这便告退。”说着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
“王妃这便走了么?”话音起的时候人也到了身边,“本王倒是还有个提议,只是不知王妃愿意不愿意。”
“殿下请说。”
“本王是来听润娘的曲子,王妃又是要同润娘叙话,不如我们夫妇二人一同前往,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这样说的时候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呢喃。
“倒是个好主意,”谢有青笑了一下,忽然一扬手,一点细小的烟尘飞出,有人应手而倒。
“但是我不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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