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顾行舟还是头戴面具手提花灯另一只手攥着两个小糖人儿心满意足地回了王府，守门的侍卫见到他如此，纷纷将目光放向别处，自觉过滤了这一“奇观”。
蒋成和梅生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见两个人并排走进来，又看到顾行舟的一身打扮，纷纷一愣，但他们也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沉默着各自回到惯常的位置，同时在心里祈祷这会儿千万别有什么人刚好路过。
进了门，顾行舟又让蒋成去拿浆糊，谢有青有些不解，问他，“你要浆糊做什么？”
顾行舟先是将糖人儿和面具一起放在最醒目的位置，然后将花灯放在桌上，吹了里面的蜡烛，然后答道，“这花灯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我添些画儿再改一改，回头还挂在咱们这屋子里。”
“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谢有青拿烛剪剪着灯花，见顾行舟已经兴冲冲开始作画，忽然问了一句，“现在就开始？”
“是啊，现在最是有灵感的时候。”顾行舟拿着炭笔在纸上涂画，又抽空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来替我磨会儿墨。”
“我叫个人进来替你磨。”谢有青打了个呵欠，虽说灵感来了一定要适时抓住，但她困了，只想立刻收拾收拾然后睡觉。
“你要叫谁？”顾行舟闻言抬头。
“暂时还不知道，总得问一声，毕竟天色已晚，说不定她们都已经睡下了。”
“他们？”
谢有青指了指自己的头，又“嘘”了一声，“灵感，要抓住啊……”
“回来。”顾行舟头也没抬，“我不要别人，只要你。”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谢有青说不定还能有点触动，但这时候听起来就仿佛是动私刑，但又想到两个人才“破冰”不久，这关系总得好好维持着，于是认命地走回来，在桌边坐下，然后舀了些清水倒进砚台，将衣袖挽上去，顺着一个方向开始磨墨。
顾行舟起稿起得很快，花灯上原来的灯纸已经被撕下去，竹编的框架立在桌上，像是个四面漏风的亭子。
蒋成将浆糊拿进来，又问了一声，“王爷，可要吃些茶点？”
顾行舟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进来吧。”蒋成向着外面招呼了一声。
一名侍女低着头走进来，手上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两三个精致小巧的浅碟，碟内摆着两三块同样精致小巧的高点，另一边放着两只小盅，里面应该是些汤水。
蒋成在看到进来的人的时候眼睛猛地瞪大，他明明记得一直跟在身后的是个厨房小厮来着，怎么就突然变成个侍女了？他眼花了？出现幻觉了？
很显然，这并不是幻觉，若是放在从前，说不定这还是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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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女将托盘摆在桌案上的显眼位置，虽是规规矩矩的，但长长的指甲上染着的蔻丹还是立刻就引起了顾行舟的注意——寻常侍女并不会留长指甲，因为不方便做活。
“怎么是你？”顾行舟抬起头看清侍女的样子，又转头看向蒋成，“怎么回事？”
“不关蒋内监的事，是我自己。”那侍女抢先开了口，一双眼睛像生了个小钩子，一直勾到人的心里。
原本昏昏欲睡的谢有青这时候也精神了一些，看到进来的侍女之后，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出去。”顾行舟淡淡地开口。
“王爷……”那侍女楚楚地看着他，似是在等转机。
但顾行舟在说完这两个字以后就没再理会她，在纸上做最后的修改，然后又自一旁将裁好的宣纸拿过来覆在上面，这就要开始过稿了。
调色用的白碟子内多了一点墨色，在顾行舟提起笔蘸好了墨开始画第一笔的时候，那侍女抽泣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蒋成神色复杂地咧了咧嘴，无声地向着顾行舟告了罪，又向谢有青那边行了一礼，退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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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青仍看着门口，刚刚进来的那名侍女应该是有人故意装扮的，能在王府这副打扮来去自如又自然地出现在顾行舟面前丝毫不在意后果，那就只能是南阁里的人了，想到这里再去回想那双异常熟悉的眼睛，她忽然“啊”了一声，喃喃自语，“原来是她啊。”
“我没有让蒋成叫她过来。”冷不丁听见顾行舟说。
“殿下这是在解释给我听吗？”谢有青笑着看他。
“嗯。”顾行舟应了一声，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纸面上，他的手很稳，行云流水一样的运笔，一幅小画勾勒的时间并不算长，谢有青在一旁看着，不自觉也跟着屏住呼吸。
最后一笔落下，顾行舟搁下笔，将画纸完完整整露出来给她看，“如何？”
“很好看。”谢有青这样说的时候不自觉就想起当初她去探望朱屏儿的时候在屋子里看到的那幅顾行舟的画，继而联想到当初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朱屏儿为他研磨，然后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将一幅画画出来。
这样想着就有些失神，顾行舟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困了？”
她原本是想说“是”的，但不知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只是觉得殿下画得实在是好。”
“等这盏花灯重新弄好，我带你去个地方。”顾行舟说完将托盘内的浅碟拿出来一只，放在谢有青手边，“饿了的话就吃一点，要把这些画稿都过完还要再等上一些时间，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谢有青点了点头，只托着腮侧过头去看顾行舟作画，画的都是汴京城内的景象，有临街的点心铺，也有巨大的伞下的饮子摊……
烛火跳了一下，画上落下的影子一瞬间被拉得老长，顾行舟画好了最后一张，身边的人已经伏在案上睡了很久，也不知梦中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来，是一个很甜美的笑。
不知不觉就看得有些痴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慢慢泛白，他在心里向着她说了一声抱歉，轻轻将人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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