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舟猛然瞪大了眼睛。
“步六孤步番！你——”
随着步六孤步番转过来，他赫然看到步六孤步番身前的人，是谢有青！
“本汗已经说过，做事总要给自己留一条路，只是我劝王爷你想清楚些，既然你此行只为了你的父皇，那么就不要太过贪心。”
“把人放下！”顾行舟催马前行。
这一番变故让随行的章和等人同样一脸愕然，他们只当王妃是同那些被看押起来的女眷在一起，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在与步六孤步番同行，最要命的时候……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一点！
眼见着顾行舟不管不顾冲上高处，章和等人只得催马跟上去，他们一边担心王妃在步六孤步番手上吃亏，一面又担心顾行舟会被暗箭伤到，这样一心多用，渐渐就被顾行舟甩在后面。
谢有青有心想让顾行舟别过来，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一路上她一直被步六孤步番喂下各种丸药，基本上清醒的时候很少，如今见到周遭景致，就知道应该是在边境上了。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一点亮光，等她细看，就发现那是步六孤步番的袖箭，猛然间就见他转了个身，袖箭射出去，紧跟着响起一声马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王爷！”
她这会儿正被步六孤步番困在身前，寒风凛冽，吹得她睁不开眼，她试图脱离开步六孤步番的掌控，但他的手铁钳一般钳制住她，甚至还有功夫在她耳边落下一句话，“你真应该祈祷顾淮命大，中了我一箭还能大难不死。”
她开始绝望，如果她没有出现在这里，顾行舟就绝不会追过来，更不会被那一箭射中——
“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步六孤步番的大阏氏了，谁也没有可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就连你自己也不例外。”
这句话不是宣示，而是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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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舟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然后他终于慢慢醒来，他先是感觉到有人在喂给他水，温热的水入了喉，他就像是数日没有喝过一滴水的旅人，贪婪的下咽。
他的意识慢慢恢复，还没睁开眼睛，却已经下意识地唤道，“有青……”
“王兄你终于醒了！”是顾十七郎的声音，带着惊喜。
他慢慢皱了皱眉，怎么是十七郎？他跑来凑什么热闹？
他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睁开眼睛的同时也开了口，语气里满满都是不耐，“有青呢？你来凑什么热闹？”
顾十七郎因为他这句话哑了声，好半天才开口道，“王兄你忘了吗？”
忘了？他忘了什么了？
顾行舟挣扎着起身，心口位置的疼痛让他忽然之间想起一些什么，他的眼神黯下来，却仍是抱着一点希望，“有青呢？她回来了吗？”
顾十七郎垂下头。
“怎么不说话？”顾行舟侧过头去向外面看。
屋内还站着几个人，俱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看到他醒来，纷纷上前，“王爷终于醒了！”
“王爷没事就好。”
“蒋成。”顾行舟直接点名问道，“王妃呢？”
蒋成张了张口，重新哭丧起一张脸，“王爷如今养伤要紧，其它的事情先不要挂在心上了……”
“什么叫其它的事情？”顾行舟一急，牵动了伤口，他剧烈的咳嗽着，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我问你，王妃在哪儿？”
“王兄，”顾十七郎选择告诉他真相，“王嫂被带到了塞北，当时情况危急，章和他们顾不了其他，只能先将你救回来。步六孤步番那王八蛋真是下了死手，若非王兄你当时穿着软甲，恐怕这会儿黄土都埋到后脑勺了！”
“她一个人在塞北太危险了，我要去救她！”顾行舟说着便挣扎着下地。
顾十七郎一把将他按住，“王兄你清醒一点！”
“你让我怎么清醒？！”顾行舟看着他，神色凄惶，“谢太傅殉国，有青又被步六孤步番控制住，她一个弱女子，哪里吃过那样的苦？她落在步六孤步番的手中，难道还会有好下场吗？”
“但王兄你现在又能做什么？”顾十七郎仍旧按着他，生怕他逞强跑出去再加重伤势，“如今城内满目疮痍，父皇又受了惊吓，已经卧病在床数日，王兄你伤及要害，侥幸才捡了一条命回来。是，王嫂落在了那蛮贼手里，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王兄你还是……忘了他吧。”
“你说的是什么话？！”顾行舟情绪激动起来，却苦于被顾十七郎按着，“我答应过她，不再置她于险地，可我却一次又一次的食言——”
他的神色更加凄苦，“从汴京到边关，一路上我对步六孤步番严加防范，却没有发现她就在步六孤步番身边，我什么也没有察觉，临到边关，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他困在马上……”
“但王兄你救了大虞的百姓，你还平安将父皇带回来了。”顾十七郎深吸了一口气，“王嫂在塞北不会有事的，王兄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等时机成熟了，再营救王嫂也不迟。”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顾行舟慢慢握紧了拳，闭了闭眼，再开口的时候问道，“如今城中是什么情形？”
见他不再坚持，顾十七郎也松了口气，闻言答道，“步六孤步番临走之时留了南阳王守着汴京，又拥立他做了什么狗屁皇帝。如今他已经被燕王兄抓起来，关在南阳王府里，不过……”
他有些匪夷所思地道，“南阳王妃却不见了。”
独孤清不见了？
顾行舟问，“既然他将南阳王推上帝位，他的王妃竟然没有顺理成章的做了皇后？”
顾十七郎摇了摇头，“燕王兄将当时被俘虏的女眷全都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南阳王妃。”
“除了谢太傅殉国，其他人可都安好？”
顾十七郎叹了一声，“达观长公主在城破之时薨了，还有汝南郡王妃……听说她是因为对王嫂不敬，被步六孤步番命人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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