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昭偷偷看了谢瑜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反应，他心下便有些不痛快，故意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位便是谢三姑娘吧？昨天在李家匆匆见了一面，都未及打招呼便出了那等事，真是可惜。”
在外人看来，他们俩从来没见过面，燕云昭是出于客套的打招呼，谢瑜自然不能不理会。
“是。”谢瑜开口，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倒是真巧。”
燕云昭见她搭话，眼睛弯弯：“谢三姑娘说的是，着实是巧合，如此看来也是有缘的，我以后便不‘谢三姑娘’的喊你了，怪生分的，直接唤你‘阿瑜’吧。”
谢瑜：“？？？”
沉稳如谢瑜，都噎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这九皇子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这话她要怎么接？
燕云昭正要趁热打铁，便听一个少年怒声道：“九皇子此言差矣，您与阿瑜不过第一次见面，哪里来的‘缘分’？纵然殿下是开玩笑，但事关女子闺誉，还是莫要如此说话的好，舍妹当不得九皇子如此称呼！”
燕云昭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那里看着他，眼底隐约有怒火，正是谢琅。
燕云昭不怕谢琅，但他知道谢瑜对这兄长的感情有多深，若是惹怒了这未来的舅哥，他与阿瑜之间便更艰难了。
于是立刻郑重开口：“谢二公子说的是，我与三姑娘还不甚熟稔，还叫不得‘阿瑜’。”
大不了等以后熟了再叫。
谢琅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本想着要与九皇子对峙到底，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道歉了，态度也出奇的好，只得抿唇坐下。
一旁的谢琳冷眼瞧着，适时开口道：“九皇子不过是一句玩笑之语，二哥怎的如此无礼？仔细说来，静徽长公主是你与阿瑜的嫡母，也是九皇子的姑母，有这关系在，你们本就是表亲，怎么就不能称一声‘阿瑜’？”
谢瑜的母亲是她父亲的继室，而谢松的原配嫡妻，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静徽长公主。
按照大吴的规矩，继室所生的子女虽然也是嫡出，却不能跟原配相比，而且这些子女也要尊原配为母。
这般说来，静徽长公主是谢瑜的嫡母，又是燕云昭的姑母，两人还真是表兄妹的关系。
谢琅一窒，接不上话。
他方才听见燕云昭如此孟浪，自是讨厌这人调息阿瑜，没想到被谢琳抓住把柄。
“谢大姑娘严重了，的确是我无礼再先，谢二公子倒也没说错。”燕云昭适时开口，“再说，你都说了我们是表兄弟，那便是我们兄弟俩的玩笑，不必当真。”
他转头看向谢琳，嘴角虽是上扬的，眼底却没半点笑意。
谢瑜看着这样的燕云昭，神色古怪。
她与燕云昭相识不过两日，却能很好的感应到他的情绪。
他面对自己的时候，虽说有些泼皮无赖，但总归是轻松的，如同一只收起了爪子的小老虎，舔着脸要你陪他玩。
可面对旁人，燕云昭却忽然变了状态，嘴角虽然是笑着的，可眼底一片冰冷，似乎人命在他眼底如草芥一般，下一秒就会大开杀戒。
仔细想去，还有几分嗜血。
燕云昭敏感的察觉到谢瑜看向他的视线，立刻将情绪尽数收敛，就像是被主人发现的小老虎，将自己悄悄已经伸出的爪子又收了回去。
谢琳倒是没察觉到这些，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她也听闻过九皇子是个喜怒无常的性格，没想到竟好坏不分，她是在帮他说话，这人却帮着谢瑜兄妹。
真是不识好歹。
“既然九皇子都这么说，那便是玩笑吧。”谢琳将恼怒藏了起来，转过头不再理会燕云昭。
燕云昭自然没见她放在眼里，转头看向谢瑜时又是一双亮亮的眼睛：“那就说好了，什么时候熟悉了，我便叫你‘阿瑜’。”
谢瑜：“……”
谢瑜面色复杂的低下头假装看书，心底消化着方才的事情，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九皇子是真的有病，还病的不轻。
若不是有病，昨天在李家干嘛做出那一连串举动；
若不是有病，今日又为何跑来谢家；
若不是有病，怎么这般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真是个疯子，惹不起惹不起。
谢瑜心里默默的想，以后要离九皇子更远点，光不理会还不够，见到了都要躲着。
她这般想着，心情复杂的最后看了燕云昭一眼，后者不晓得她的想法，对着谢瑜笑出一口大白牙。
气氛静下来没多久，授课的安夫子就来了。
他是当世大儒，可谓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人，隐居山中不问世事，若不是看在谢家的面子上，还真不愿出山。
安夫子看见燕云昭的瞬间，惊得站在原地，雪白的胡须有生命般的颤了下，像是打了个寒颤：“你……你怎么进来的？”
燕云昭挑眉，笑的很深：“自然是两条腿走着进来的，夫子胡子长出来，记性又不好使了。”
噗。
不知谁笑了一声，安夫子的脸色变得很红，一半是恼的，一半是气的。
“你给老夫出去！”老头气的瞪圆了眼睛，把桌子拍的“砰砰”响，“老夫在这儿，绝不留你在此！”
他被谢家请出山也有几年了，大部分时候都只在谢家学堂授课，但是几年前曾去过一次皇家，为那里的皇子公主上过一次课。
永生难忘。
彼时十岁出头的燕云昭在课上呼呼大睡，安夫子气不过将人叫醒了，燕云昭却说什么这些经史子集都是酸儒读的，看多了能将人看傻，对于开疆拓土半点用没有。
活了几十年的安夫子还没见过敢当着他的面儿说书不顶用的，就算是皇帝的儿子也不行。
当即气的吹胡子瞪眼，拿起戒尺就要教训燕云昭，却被后者一脚踢翻在地，打翻了来制止的侍卫，十来岁的燕云昭轻轻松松就骑在他身上。
“你看，本皇子就说没用吧，你们这些白胡子老头都是沽名钓誉。”十来岁的燕云昭恶劣的笑着，“把胡子烧了就好了。”
他顺手拿起火石点燃油灯，直接烧掉了安夫子半边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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