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如何煎熬自不必多说。清晨五点, 第一缕阳光还被挡在山外，石毅和张嘉佳却不敢再歇下去。张嘉佳把头天掏到的四个小小的鸟蛋翻出来，一人两个磕在嘴里，草草塞了两把草。
晚上临休息的时候，他们把包裹火柴和盐巴的塑料袋腾出来搜集露水，攒了整整一宿也不过一人两口的量，杯水车薪，聊胜于无而已。
使劲儿揉搓着脸上的肌肉，强打精神, 他们踏着晨露启程。等到阳光穿过头顶的树冠, 在地上留下点点光斑，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了。
停下脚步看地上的露水已经干了，石毅和张嘉佳对视一眼, 怀着激动到近乎虔诚的心态把那只死兔子拎出来。划拳决定由张嘉佳来扒皮, 石毅庆幸地去搜集柴火。
柴火不大好点着, 两人四只眼睛盯着那袅袅上升的一小股烟，那神情比在北极发现了芭蕉树还要郑重，郑重还中透着忧虑。这就又想骂251连的人了，为期三天的野外生存，一个人只给配发两根火柴，人干事？
火星一明一暗闪烁着, 总算燃起了一小朵火苗。两人眼泪都快留下来了——一半儿是庆幸, 还有一半儿, 是烟熏的。
抹了盐巴的兔子被一根长树枝穿着架在火上。他俩手艺都不怎么样, 最外面都快烤焦了，里面还有血丝不怎么熟，再加上没什么其他调料，盐巴都没敢用完，那味道，只有谁吃了，谁才知道。就这，两人一点儿都不敢浪费，蛋白质啊都是，糟蹋粮食要遭天谴的！
一只兔子扒了皮，两人一分，也就吃个半饱。但，这已是来之不易的幸福。恋恋不舍的灭掉火，两人一刻不停，趁着幸福感爆棚的时候，得抓紧时间多走一段。
肚子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饮水依旧是个大难题。没过多久，石毅就发现自己脱水的症状越来越重。扭头看张嘉佳，也是一样。他看了看时间，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这还不到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这会儿就撑不住了，待会儿该怎么办？
但，不能停，地图上的路线刚刚过半，停下来可就未必还有力气继续走了。
一定有其他办法的！
石毅一面开路，一面焦虑地思索着，前面出现一处小山丘，他的心猛地一提。转头冲张嘉佳打手势示意他保持安静。张嘉佳会意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往上摸去。
趴在山丘顶部向下俯瞰，第一眼扫过去，石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他没有放松警惕轻举妄动，而是凝神细细地审视着视线范围内的每一个细节。这地方，太适合构筑掩蔽工事了。
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了问题。与张嘉佳对视一眼，两人据枪锁定了目标——枪是士兵的第二生命，就算是野外生存训练，也只是把实弹换成空包弹而已。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既然正好碰上了，那就搞一下，打完就算完，绝不节外生枝。
石毅的手指刚触到扳机，还没来得及发力，忽然看到侧前方不远处有人正往这边来，已经要暴露在暗哨的火力范围当中。来不及细想，他大喊一声“卧倒”，扣动了枪机。张嘉佳与他齐齐开枪，与此同时，对面那人也栽倒在地上，一骨碌滚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两股烟雾升起，两个披着伪装的岗哨爬了起来。石毅和张嘉佳谁也没动，他俩不能确定，工事中是不是只有两个人。他们对面那人也没有动。
忽然间，对面又一声枪响，那掩蔽工事中又腾起一股烟雾来。然后，之前那冒失鬼站起来，冲两人招招手，往这边走了过来。
石毅和张嘉佳松了口气，也爬起来，下到山丘下面。双方打了照面不急着说话，各自盯上了被“击毙”的岗哨。
石毅先问道：“情报呢？拿出来吧。”
三个岗哨无语。其中一个没好气道：“人在这儿，武器也在这儿，你们自己看不就行了，还和我们要什么情报？”
石毅饶有兴味地盯着这岗哨，张嘉佳这时候也不会抢先开口。另外那人却不避讳，“嘿嘿”憨笑两声，语气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到挺直接：“这么大地方布了十处暗哨，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俺琢磨着，你们肯定有其他暗哨的位置。”
张嘉佳闻言，不由有些惊讶，扭头仔细打量这人。
看着二十刚出头的岁数，个子不高不矮一米七五上下，体型敦敦实实不显单薄但也不是特别健壮有力的样子，在大街上认不出来的普通人长相，硬说有什么特点那就只能说显得挺憨厚，一张嘴说话还带着土味儿的“俺”字。
这人整体上给张嘉佳的印象，就是普通，普通到他站在营驻地大门口，进出一百个人里面有九十个都会给他这种感觉。单看外形，他很难不生出“这种人也能来参加选拔”的偏见。
可一对比这人先前卧倒隐蔽的动作之快，后来补枪之谨慎，以及刚才说的这番话，他立即就把偏见抛诸脑后，这人绝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几个岗哨听了这话，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之前说那个慢悠悠地从怀里掏了几个信封出来，递给那人和石毅一人一个：“祝你们好运。”
好运？只怕这是潘多拉的魔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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