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想到这过世的吴美云便十分感怀,没想到那样一个女子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只是他却又不敢去问成陆,怕又触及到他的伤心往事,只是旁敲侧击地从金凌处打听,金凌却也只是模模糊糊地说,大约她的去世还有些龃龉在里头便不能同外人言道的。
“这几日你们可成见过金凌的?我倒是有几日不曾见了?”
成陆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金凌,偏偏这一问还找着凤山与王赫之问的,凤山心下暗自叹了口气看王赫之,王赫之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不知将眼神飘到了那层天外去,成陆看着二人的反应便知道这事该问谁的了,于是又问了一回:
“王赫之,金凌呢?”这回是点了名地找着了人,王赫之只好将飞到天外的眼神又收了回来。
“啊,金凌啊,这,这事儿怎么问我嘛,你俩青梅竹马的,你应该问你自己。”王赫之这话听着就没点信服力。
“竹马是从前,我怎么都瞧着进来金凌同你在一处的时候多得很。”成陆回道,既已然叫他们知晓了他与金凌的关系,也不必在他几人面前遮掩,成陆应地倒很是大方。
“你怎么知…”王赫之即刻闭了嘴,看向一旁的凤三,话到了这份上,凤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随口答道:
“哦,是了,前些日子与金凌相识,一见如故,便多有往来,眼下他跟着造办处的人往上海去了,大约明后天的就回来了。”
“上海?”成陆微微蹙了眉头,似很是疑惑?
金凌这会子倒是嘴皮子利索了,瞧着成陆的模样又解释道:“也不是多懒去了,学堂造办处去江南制造局,就在上海,去采办一批操练要用的火炮,那造办处的与金凌也熟悉,瞧他有兴趣的便想跟着去,正好我在江南制造局哪儿也有熟知的人,不过是叫金凌去看热闹,便一块去瞧瞧,也不是什么大事。”
成陆听他二人如此一说,便不在追问,恍然的点点头,仿佛又是替这二人解释似的,还顺着往下说了话:“这倒是,从前在宁波之时,因着他家中又巡捕房的关系,到也算是常见这些玩意的,不过没机会把玩是了,这回叫他逮着机会,也难怪要去了。”
“正是这样。”王赫之跟着接了一句,复又问道,“既说道这个,我倒有一事好奇的。”
成陆示意他继续。
“之前就你们对付冯海宁那会子,金凌手上那枪哪儿来的,我仔细瞧了,那分明是江南制造局出来的枪。”
成陆还道是什么要紧事,便答道:“施筠清,就是那日同我一处轮板凳那人,他父亲是苏州商团的,这枪是从他手中来的,自然是正经江南制造局里出来的,难不成想我是从黑市里私贩来的不成?”
“那不能,这枪的来路我还是清楚的,这枪上都有正经印记的,不会错,正是因为知道这枪是从江南制造局里出来的我才一问。”王赫之忙答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成陆像是叫王赫之不知那个词戳中了,想起了什么要紧事,连声音也沉了下来,伸手招呼他近一步说话,王赫之看看凤三,凤三又看看成陆,成陆只好示意二人一同借一步说话,成陆隐去了成家之事,只说在成家码头见了如此如此一番事情,便将成海走私军火之事“隐姓埋名”地说了出来。
“还有这样的事?”王赫之只微讶异了一下,却也并不十分意外,显然这事他并不是第一回听说,因而也算不得上是惊天地的大消息。
凤三几乎也是同王赫之一样的神情说道:“倒是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只是没想到竟然就发生在离我们如此近的地方。”
“所以我方才听赫之兄如此一说才好奇,不知那些军火是否与江南制造局有干系。”成陆低低地问道,引诱着王赫之的回答。
“这事我不能断定的,还得问漱哥儿才是。”王赫之此时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他这口中的漱哥儿,也是给了成陆手里拿“哑炮”之人,原名叫王漱,是王赫之的堂兄,也是眼下江南制造局的主理人,主要管这军火督造、买卖的事宜,最是常与军中往来的。
这王赫之便已然如此说了,若是成陆再追着要他相助一句,眼看着便能得出些结论之时,成陆却突然闭嘴了,也不提要王赫之助着去问的话,不过是一句:“是该好好查查。”便将他们这秘话断在了此处,便往寮舍先提了步。
自学堂正式开学之后,成陆等江浙一派之人也从分校诺会了本部,照着洋人的制式,将他们都分配到了六人一间的寮舍,统一着青灰色军服,成陆与凤三、施筠清等人一处,金凌分到了王赫之一处,这也是为何方才成陆问他金凌去向的缘由了。
“你说他怎么不问我漱哥儿的事?”王赫之在后头偷偷地问凤三。
凤三心想这还要问的,他便都知道了你与金凌往来密切的,必然是瞧见了你们与造办处、王漱在一同说话的模样。就上回王漱同造办处的人一同来的时候,他王赫之陪同说话,老远地就瞧见了一直往他们那儿撇的金凌,凤三是瞧着金凌眼盯着这些个进进出出的枪炮眼里流出来的羡慕,只可惜金凌空有多少钱财却到了这个拿钱不能说话的地方,凤山正愁打理不动成陆,这王赫之就送上来给他们当了敲门砖,金凌这隔三差五地往他们这儿跑,成陆难道还能不察觉的。
“我如何知道”凤三懒得回答金凌,应付了一句也跟着成陆的方向走了。
一行人才回到寮舍外,施筠清就跑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成陆,见他没受伤便放了心,将手上一封信交过去,说道:
“这是你家里来的信,晚上才来的,我就替你接下了。”
成陆匆匆地到了声谢便带着信独自要走开,一想起身后还有凤三等人,也道了谢,便同施筠清进了寮舍,仿佛浑然忘记了这凤三与他们也是同住一间屋子的,等凤三跟着进到了里头,他才想起来,只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点头便到一旁拆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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