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一眼瞟过去，只依稀瞧见那信封上上极大的落款“成泽”二字，便收回了眼。周围的人围上来同他说话，凤三一边应对着谈笑，心里头却又转回到了成陆手上手上的那封信，他细想了成泽这名字，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该是半途从成家与他们大丫头一同来的小子，他还能记得他咋咋呼呼说成父又娶了个姨太太进门之事。
照理来说，这这家信该是由他父亲来的，只是他记得张之洞同他说过成家“少当家”之事，成陆会被送到此处，多半是没受到他父亲重视失了位置，如此想来这信不是他父亲来的到也情有可原。
“多谢。”凤三笑着向给他递了茶碗之人道谢。
只是难道她家中竟没有旁的人了么？由个家仆寄出来家书。凤三与人说话间忍不住又将眼神投向了成陆，只能见他他背对着人一时全神贯注的看着信。
“我瞧着这多人里头，还是成陆的性子最好，果然是江南的水土养人，你瞧他平日里说话多是好脾气的，有忙也帮手，云业兄你也如此想的不是。”旁人见他看着成陆便随口道。
“是啊，确实。”凤三笑着应道，只是这满脑子却都是成陆使计对付人的模样，这确实二字倒听来有些讽刺的意味了，凤三这里还盯着他的背影想这事，却不防成陆忽然间转头，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凤三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也并未有避让的，正看着成陆，以眼神询问。
成陆此刻的心内很是纠缠，成泽来信说断定是成海与邵家业还在做军火走私生意，并又列了些钱盛从报关行里查出来的消息，这回有往广东、湖南之地去的，只是那两个地界远，钱盛并未有能够查明的，也不知是否这些军火卖给了“造反”党，只能先都列了给成陆，另还有成芝送来的消息，虽不知真假也不敢处置，成泽也一并抄撰了一份送给成陆，这便是成陆此刻看着凤三的缘由：
成凤送来的消息自然是与邵家业有干系的，自成陆到了天津以后，这邵家业便在宁波置了宅子，几乎是一月里几趟往来的，大有要在宁波定居的意思，成芝作为邵家眼下最受宠的姨太太，又出自成家自然也跟着回到了宁波，据她说来，这成海与邵家业往来十分频繁，虽他们说话多有避着成芝的，却还是叫她无意间听他们提起些什么天津的事，想着成陆此刻在天津，便趁着机会告诉了成泽，好叫成陆小心的。
成陆这头里十分疑心冯海宁对自己的举动，却并无什么眉目，总想着是与成家的人或许有干系，除此以外他确实并无旁的有贱人怨恨至此的言行，若是成芝的话为真，那成海与邵家业说天津之事…到叫他有了眉目，或许成海是借助了邵家业的关系也未可知。这于成陆来说，自然是个查的路子，只是要往深处查这二人的关系，只能靠……凤三。
“怎么？”凤三见成陆光是看也不说话，便走了过去询问。
“无妨，不过是家中说些零碎事。”成陆笑着有几分疏离。
他并不想再白受人恩惠，等他有东西能予他交还的时候再说罢，成陆如此想着，眼下最要紧的是等金凌回来的消息。
几日后，
门紧闭着只有些微光从窗纸上透进来，与外头隐约传来的口号声截然不同的是此时屋内的安静，没有一点声响，明明在桌后还站着两个人，他们却一句话也没有发出来，只是盯着桌面一眼不发，桌面上摊着一大块绒布，上头零零散散地摆着些金属的散件，或是长圆管的，或是方的，还有歪歪扭扭成一团的，乍一眼看去仿佛只是凌乱地散着，但是若细看，或是有个懂门道人便能看出来这并非是胡乱摆的，这是两把拆散了的枪。
“阿陆，这事可严重了。”其中一人终于发出了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原来这二人正是金凌与成陆。
成陆冷热不进的脸色已然不知多久了，只是金凌是这幅严肃的模样却很是少见。成陆也是难得地没有驳一句金凌，反而很是认可地点头，这反倒没有叫金凌欣慰，而是将他这严肃的模样变得更深沉了：连成陆都点头了，这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
“怎么办？我报到江南制造局哪儿去？”金凌小心翼翼地问道。
成陆也有些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没应声，外头传来几声极轻的猫叫声，金凌一个激灵飞快地将桌上的零件组装起来，等再想起几声猫叫时，金凌已经将其中一把组装完了，另一些散件的也顾不上管，随意拿绒布裹成了一团塞到桌子底下。成陆等他将绒布提领起来，将一旁早备好的茶水杯子往桌上一放。
外头的脚步声并着说话声响起来。
“今儿倒是早，不是说要军考么？”是施筠清的声音。
“是啊，自然是我们段协理本事好，早完了出来，正好多懒。”王赫之的声音。
“哈，你们二人躲这儿喝什么好茶，我也要。”王赫之垂涎地凑了上来，不管不顾地掀开茶壶猛吸了一大口，“哎哟，金骏眉，快快快，茶碗呢，给我泡上。”
成陆翻了几个杯子起来，到了三浅杯分别推给他、凤三、施筠清。
“你这回从上海又带什么东西回来了？我可听漱哥儿说了，你可是老鼠进了米缸，一通倒腾。”王赫之打趣金凌。
“好东西？你嘴里喝的难道不是好东西？”金凌反呛道。
成陆看不得这二人在他面前故作一番争斗样：“行了，你去江南制造局的事儿我已然知晓了，不必做样子了，该怎么说话怎么说话就是了。”
金凌还要做一番样子，无奈一看凤三、王赫之的模样，只好悻悻地收起了样子。
“哪里有那么多好东西能叫我拿，不过是给我把玩了把新式的步枪，我可没带进来，都交造办处了，你若是要看，自个儿去那儿看罢。”金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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