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这个姓氏要追溯起来，还要说到乱世的时候。
乱世里人命如草芥，有人朝不保夕，有人揭竿而起，独孤将军就属于后者；再后来运气好，打过几场漂亮的胜仗，在那个各拉山头的年代也被叫过那么几年“名将”。
但有时候名将的陨落就仿佛美人迟暮，一杯酒卸下的兵权也并不比突然失掉的恩宠令人惋惜多少。
当然……这些都同独孤清没什么关系。
“王……蘅？”这个名字有些陌生，顾行舟哪怕是看到甄半仙将这个名字写在纸上，也并没有什么印象，只问了一句，“琅琊王还是太原王？”
“琅琊王氏。”甄半仙想了想，举了一个最近的人当参考，“论起来的话……如今的同知枢密院事该叫他一声二舅爷。”
同知枢密院事王曼，似乎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的二舅爷……
“还活着么？”王家的几个长辈他也多少知道一点，但对于这个王蘅……真的是没什么印象。
“已经故去了。”甄半仙说。
那还有什么可说？但是不对，甄半仙绝不会随便说起这种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因而问道，“他与独孤清是什么关系？”
既然独孤清同独孤将军没什么关系，那么这个王蘅……
“想必殿下知道的，独孤清是王家大娘子的外甥女，她母亲是王家大娘子的胞妹。独孤夫人当初嫁到独孤家之后，曾回来过一次，当时王蘅还活着，女干污了独孤夫人……这件事也成了王家秘辛。”
这关系……忒乱。
王蘅这个老不要脸的，很难说他活不过同族的其他人不是因为当初作孽的报应。
“独孤清出生以后，她母亲缠绵病榻，没多久就撒手而去，她的身份敏感，虽说这件事里面她是最最无辜的那一个，却也是独孤家的一根刺，是以没过几年，她就搬出了独孤家，住在了外面。”
也难怪她会被王家大娘子从长安接到汴京，独孤家未必肯替她花什么心思，到王家，至少也算是点王家血脉。
只是两边的面子和里子都得在明面上保存住，所以这样的事情……怕是也没什么人愿意深究，他算是个例外，当然，像他这样的例外也并不会在少数。
“辛苦你了。”顾行舟说。
“为殿下做事，老朽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只是‘胭脂泪’之毒外人凭空配置解药不易，还需得让下毒之人自己交出解药。”
顾行舟点了点头，临走前又转回身说道，“文津桥那一带有一间医馆，医馆大夫姓夏名趣字济济，家住在观桥大街，已经娶了妻。这个人失踪许久，查查他的底细。”
“是。”甄半仙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将人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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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清这时候有些忐忑，她在收到顾行舟派人送来的帖子以后，近乎是立刻就出了王府，在到达指定的地点看到晋王府的马车之后，更是连个犹豫都没有，直接就上了车。
她猜她赌对了，顾行舟并不是什么深情的人，她知道他只是在谢家人面前做戏。
如今谢有青回天乏力，谢家又不可能再变出一个女儿来，如今……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只有她才能帮他！
他们才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她的帮助，他便是问鼎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马车一路载着她出了城，那车夫只是说王爷在别院里面等，她知道那个别院的位置，当初为了潜进别院去布置那些变相催命的花香，她也曾不眠不休了好几个晚上——付出就会有回报，她成功了。
到别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别院里没有点灯，到处都是黑黢黢的，也没什么人，静得仿佛是一处荒宅。
一盏孤灯在暗夜里穿行，引路的人沉默着，等将她领到偏厅，便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好在偏厅里留了一盏灯，光线虽弱，到底还是能让她勉强看清周围的场景。
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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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舟进来的时候也没有打算多点几盏灯，他坐在稍远些的地方，还没等开口，就听到独孤清略显期待的声音，“你终于肯见我了。”
“那些话，都是真的？”顾行舟只问道。
“什么话？”独孤清有些疑惑。
“你说你重新活了一回。”顾行舟提醒她。
“是真的。”像是怕他不信，她又急急忙忙补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或者……我先告诉你一件事，一查便知真假！”
“说来听听。”顾行舟向后靠在椅背上，他有些好奇，像这样的谎言……她还能编多久。
“玉清观内有一位连贞道人，”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像是在等着顾行舟的反应。
顾行舟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她只好接着说下去，“连贞道人死在二十七年前，现在的连贞道人……是容妃。”
容妃……《起居注》……
难道有青当初也是在查这件事？他的呼吸不由得一紧。
这一点微小的变化立刻被独孤清捕捉到，她轻轻一哂，“这件事在宣和十七年被捅了出来，也就是……一年之后，准确一点说，是在宣和十七年九月初二。”
“看来这件事的影响很大，”顾行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是即便本王去验证了这件事，也还是要等上一年的时间才能知道你所说是不是真的，不如选个近一点的，比如说……”
他站起来，走到她近前，微微俯下身，“我会不会娶你……”
“会。”独孤清连个停顿都没有。
“郡主实在太过心急，”顾行舟在她对面坐下来，“我话还没说完。是取你性命，不是娶你。”
也不等独孤清有所表示，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请郡主出门的时候，我也给南阳王叔留了一张字条，上面也没写什么，不过是郡主的生辰八字，还有王蘅这个名字而已。”
眼见着独孤清的面色唰的一下变了。
“郡主若是把‘胭脂泪’的解药给我，南阳王叔就收不到那张字条，否则……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想必郡主心中最是清楚的吧？”
“郡主最好也别拿假药诓我，我现在心情不是太好，若到时候再让人去给同知枢密院事传个什么话儿……”
独孤清：
你们夫妇俩威胁人威胁上瘾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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