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静，就只有滴漏声一下一下地响着，提醒着屋内之人时间的流逝。
“那件事无论是王家还是独孤家都不会愿意闹大，王爷就算是威胁我，也该换一样东西来。”好半天才听到独孤清说。
“郡主果然是做大事的人。”顾行舟笑了一声，“若但只是这样，确实没办法威胁到你，可郡主别忘了，官家赐你‘清辉郡主’这个封号可不是因为你与王叔之间的那件事。”
“所以王爷认为……仅仅凭借那件事，就算是抓住了我的把柄？”她也笑了一声，语气轻快，“王爷若是不在意谢有青，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我甚至还会将解药双手奉上，只是……谢有青究竟有没有运气在解毒之后依旧安然无恙，那就不好说了。”
她微微向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我也不妨再给王爷提个醒儿，若是官家得知端午宫宴那天谢有青去过什么地方……”
“郡主若是不希望自己到一无所有的地步，还是识相一点为好。”顾行舟打断了她的话，翻开一只茶碗。
他原本是准备给自己倒杯茶，但在拿起空茶壶以后愣了一下，摇头叹了一声，“原以为同郡主说话并不会耽误多少工夫，是以也没让人添茶，如今看来……”
“王爷是打算……用刑？”
“也不是不行。”顾行舟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种可能。
“按辈分，我是你的婶婶。”这时候忽然摆起了论资排辈。
“你不提没人会记得。”顾行舟向后靠了靠，“有个地方，婶婶或许会感兴趣。”他故意加重了“婶婶”两个字。
“哦？”
“梁园修有一间地牢，从前是前朝关押绝密犯人的地方，郡主可知道那个地方？”
那地方不光独孤清知道，汴京城中几乎人人都知道，甚至还有人专门以此处为蓝本编了无数精怪故事，专门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坏小孩。
“王爷打算将我关进去？”独孤清挑了挑眉，“私自关押皇亲，可是重罪。”
“郡主可知……那地牢之下，还有地牢？”顾行舟又去看了一眼莲花漏上的刻度，他不想再同她绕下去了，径直说道，“那个地方很安静，轻易不会有人打扰，里面的牢房也很小，大概只能容一个人平躺着，就像是……”他思索了一下，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例子，“棺材。”
“郡主不妨再仔细想一下，在那样狭窄的空间里，没有声音，也不能动，或许一天也等不来一餐饭，若没有熟悉的人指引，外人也不会发现那里，郡主就只能静静地躺在那里。
若是被人不小心遗忘了，或许一段时间过后，郡主再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具枯骨。”
独孤清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或许郡主会认为……你一直不曾回府，王叔会担心？会派人出门来寻？”
不等独孤清开口，他已经飞快地接了下去，“再过一阵子，郡主的桌上会放上一封信，是郡主的亲笔，王叔看到这封信，就会知道郡主是同故友爬山看日出，虽然他会觉得奇怪，但也并不会生疑，因为新宋门那边的侍卫会准确地说出郡主出城的时辰。
而到了第二天，山下的一户人家会到府衙去报案，说他们看到一辆翻倒的马车，周围还有被摔得面容模糊的尸体。王叔会被叫去认尸，郡主不妨猜一猜……王叔会不会质疑？”
顾行舟兀自说下去，“我猜不会。到那个时候……郡主在地牢之内叫天不应，而独孤清这个名字，会被刻在石碑上，在每年清明时候享一柱香火——”
“别说了！”独孤清猛地出声。
“郡主考虑清楚了？”
“这一局……算我输了，”独孤清还沉浸在她听到的那些话语里，带一点惶惶，“我可以把解药给你，不过么……王爷也要想清楚，在你拿起解药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仇敌。”
她说着从腰间解下来一枚荷包，放在桌子中央，重新强调了一遍，“下次再见，便是生死相搏。”
顾行舟拿起荷包，对于她话中的威胁充耳不闻，只说道，“还请郡主在这里等一等，若这药没有问题，自会有人送郡主回去。”
“若是有问题呢？”
“那便按着我刚刚说过的办。”顾行舟说完站起身，向着一个方向吩咐了一声，“给郡主上茶。”
独孤清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握紧了拳。
这样的顾行舟……实在是让她感到意外，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至于以后……
她勾了勾唇角，她倒是要看一看，他们这些人如果聚在一块儿，谁会站在最后，她希望顾行舟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希望他站到更高的位置，然后……
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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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舟拿了解药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尚药局。
“还请典御看看这药，可有什么问题？”顾行舟将香囊递给周典御，在等待他检查解药的时候，去了后面看谢有青。
或许是周典御的药见些效果，谢有青的脸色不像最开始那样苍白，但仍旧没什么血色，他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她的手冰凉，就只有手心里那一点暖提醒着他她的存在。
“是我不好。”他轻吐出声，又深深看向她，“你要快些醒过来呀，明日七夕，我说过要好好陪你的。还有……”
他换了一副口吻，带着一点惆怅，“我就要去越州了，想同你一起过的盂兰盆节、中秋、重阳……好像都赶不上了。”
周典御走进来，手上端着一只水碗。
“可是药没问题了？”顾行舟忙问。
周典御点了点头，“还请殿下将这药给王妃服下，过个一晚，明日就能醒过来了。”
“多谢。”顾行舟将药丸给谢有青吃下去，再喂给她一点水。
“还有……”周典御提醒他，“王妃夜里大概会发热，这是正常现象，殿下不必惊慌，等发了热落了汗，就会彻底痊愈了。”
顾行舟再次道了谢，又在周典御转身的时候问他，“您久在宫中，可知……容妃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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