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陆此时疑信各半的神色与吴停云而言是自在意料中之事，然他也确有实证，便又凿凿地附言道：“若是成当家不信，可想个法子来试试他们三人便知。”
成陆一脑里思想着李一青之事，又有那柳氏之事，这会子又跑出来他们三人，外头还有立兴、太古洋行的人，眼下看来，轮船招商局也该往这里头来踩一脚，他成陆可真是做了件千万人阻的大事。
“我知道，成泽去将钱文姐夫送来的电报取了给他瞧。”成陆吩咐了成泽又对吴停云道，“前些日子，钱文他姐姐来了封家书，里头就有他姐夫送来的消息，不如你的消息确切，确是见了他三人被叫去招商局商谈，我虽不知所谓何事，只是也有几分猜到了。”
成泽路过外间去另一头的书房取了东西回来，却见门口有人招呼，便顿了顿先往外头，是报关行的小子，听他一番耳语罢了，他又匆匆地回了里间，将手上的东西给了吴停云，附在成陆耳边低语，吴停云低着头浏览手上的信件，只能听得窸窣模糊的音调，至于到底说了些什么也便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了。
“倒是手脚利落，你叫他将人请来吧。”成陆嘱咐道，又浅浅地看了眼吴停云，“那日你说的指使柳氏之人找到了。”
吴停云听此业忍不住发出了成陆一般的感慨，他本想着照那人的动作，一时间要抓到他，也实非易事，只是成陆这个“请”字，不禁叫人深思。
昨夜
贺珍未成家立业当这成陆报关行掌柜前，那也是家里上山下海的小霸王，姐姐在成家母子跟前得宠，自然也亏不了他家的好处，这要与从前的成泽比起来，贺珍只有比他更皮没有比不过的，只是如今在柜里坐的久了，身形大不如前，这不跟着这几个十来岁的小子，愣是叫他气喘如牛，还得两个一左一右地挟持他，连这些小子也跟着要笑话他几句了：
“贺掌柜，早说了这样的事叫我来就好了，您何必劳动身躯，只等着听消息便是。”
贺珍挥挥手，喘了好几口气才将话捋顺：“净给我胡扯，今日这事要紧，光交给你们几个毛头小子，若是事情没办好的，还要倒连累少爷，若是你们身上带的物件叫人查出来，还，还不得少爷再来保你们的，倒不如我从头监看着你们，都，都给我收好了。”
这五六个小子，是成陆仔细从家中或是铺子里挑选出来的十人小组，平常白日里都在贺珍手底下做事，到了晚上便得学些其他的本事，成陆原将他们拔出来便是为了如今世道不太平，报关行又要走货，如今各家都自备了护卫之人，他想着贺珍一人独来独往的难免要遇上些棘手的事情，便该有相助的，只是这还都是些半大的小子，怕是敌不过些年岁大又精壮的，故而便叫他们以枪防身，也算是他这近水楼台先叫他们得月了。
而这些个小子今日不过第一回出来做事，叫贺珍如此一说，便也不大好意思，将手中的枪便都收了回去，贺珍总想着若是这些个小子能替成陆多做些事情，那才算用地值得，况且如今成陆这内忧外患的，万事都得求快，万不得已，叫他们使点强硬的手段倒是都合得来。
于是乎这一行人便趁着这说话功夫歇了歇，且又很快地动了起来，他们这回的目的便是柳家，眼看着快到柳家之际，最前探路之人赶紧打了信号，一行人便在原地停步下来，他急急地回来拉着贺珍到了最前头瞧。
也亏是贺珍动得快，这手忙脚乱上马车的不正是柳氏那人。
“贺掌柜，要将他拦下来么？”身旁之人有些蠢蠢欲动。
“慢着。”贺珍眯着眼睛细看了看，此时柳家门前站的并非只他一人，还有他家的女眷抱着怀中幼儿相送，也并未见什么细软收拾往马车上的，不过是一二个食盒从里头被两个丫头塞进了马车里头
那家的女眷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柳氏，不过提醒他晚上露寒，又嘱咐他行路稳妥，却被柳氏匆匆打断。
“贺掌柜，他是不是要跑啊，我们赶紧拦住他。”
贺珍摇了摇头：“跟着！”
这样走，必然不是为了逃跑，而是要去见人，若是趁夜要走即便是不带上那两个女眷，那小子也该带上，这马车上便也用不着装什么食盒了，带着细软便是。
贺珍此时是不敢夸大跟着了，只怕他一去，这马车都要跟不上，便只嘱咐他们一路留下记号，四个小子便迈开腿一溜烟地跟着马车跑地没踪影。
贺珍循着沿路的踪迹再次见到马车，已然是近一小时往后了，这马车停在暗巷之中，贺珍看了四周，并非是个个居住人家多的，只是周围的环境却也并不十分陌生，贺珍又抬头瞧了不远处的楼顶，这才恍然醒悟，这正是与流水阁离了两个巷子口的后宅群，从前他便耳闻这儿有许多富贵人家养的外妾室，因而到了这样的地方便都是见了什么人的马车也不敢声张的，虽说往来热闹，只是嘴巴都严谨，倒是个闹市里极隐蔽的地方。
“贺掌柜，贺掌柜！这边！”角落里发出隐蔽的声响招呼着贺珍过去。
这会子贺珍胆子大得很，这样的地方越是正大光明的月不至于有人疑惑，因而他便将那几个小子从角落里叫了出来，大剌剌地站在那儿，往来便是有路过的，也不拿眼细看，不过都是溜达这就过了。
“里头想是早有人了，我们跟着马车到时门开了里头是有灯亮趟着的。”
贺珍点点头，又问道：“可有见着人了？”
那几个人却有些挠头，互相看看地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说，贺珍皱着眉头又追问：“到底是什么事儿？”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推了其中个小子出来，贺珍借着灯见他，似乎手脚都有磨白的地方，他忽而转头看了他们所指的这宅院，眉头更锁了：“你进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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